死了就死了……
但他身死时的画面,却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无数次绝望的眼神,无数次的挣扎与唾弃,他都只能看着,毫无办法。
宴锦只感觉心中深处的恐惧被人敲了敲,那个黑影要挣脱出来。
他不允许这个人有一丝一毫这样的想法,绝不可以。
宴锦心中一沉,身侧的手握了握,眼眸中的神色几经变幻,最后还是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开口。
“如果他死了呢。”
说话的声音不大,在这安静的屋子里十分突兀,空气静谧了瞬间,宴林端茶的手一顿,杯沿还贴在唇上,他愣了愣,抬眼看去,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死了?”
宴锦定定的看着他。
“他,指的是谁?”
方才还十分闲适不拘的眼神,因为‘他死了’三个字瞬间变得沉寂,询问的语气竟然听出了一丝小心的味道。
这件事情,早晚都要知道,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瞒他,如今恰巧到了这个时候,那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
“父亲。”
宴林瞳孔一缩,心脏猛地漏了一拍,指尖骤然失去力度,杯子从指间滑落,啪的一声落在地面破碎开来,雪白的瓷片四溅,脚边一片水迹。
宴林却像是被这破碎的声音吓到,猛地回过神,仓皇的低下头,看着满地的碎屑咽了咽喉咙,半晌,他竟然低下了身抬手就去捡那些碎片。
宴锦见状赶紧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做什么!”
宴林顿了顿,抬眼看他,方才还有些血色的脸上一片惨白,神情恍惚,漆黑的眼睛里满是恐惧与不相信,但眼底深处却还有一丝期望,期望他说的是假话。
而宴锦此时却低下了头,他能明显感觉到掌心抓着的手,竟然在颤抖着。
宴林感觉到他的视线,陡然将手扯回,藏在身后,只见他嘴角拉出一个弧度:“这玩笑可是一点都不好笑,就算你想让我和你回去,也不用说这种谎言……他可是三大仙门的府主,怎么可能会死,他答应我……”
他话还没说完,宴锦便直接将右手一摊,蓦的打断了他的话,只见白皙的掌心陡然出现一柄琉璃画卷,深棕色的琉璃此时已经暗淡无光,表面上多了许多划痕,显然经历过什么恶战,琉璃卷柄的中心写着三个字,惊世卷。
这是宴镇天的本命法器,片刻不离身。
平时爱护有加,舍不得碰了一点,此刻却如同一个被丢弃的东西。
嘴角那抹牵强的弧度缓缓拉平,眼底的期望也瞬间被打散,如同黑夜消失的月光,漆黑一片。
耳边一片轰鸣声,周围突然没了声音,只有幼时的画面浮现在眼前。
他手里捧着惊世卷
‘这就是爹爹的惊世卷吗?’
‘没错,卿和可是想要一个?’
‘嗯!’
‘放心吧,早晚会有的,这可是我们浩然仙府的本命法器,嫡传都会有,不过切记不可离身,有它在会好好护着你。’
‘如若哪一日卿和见到爹爹这惊世卷,离了身,多半爹爹也就不在了’
他一听,赶紧将惊世卷还给了他。
‘那我不要了!’
‘哈哈,这可不是说不要就不要的。’
说完,将惊世卷别回了腰间,温和的手掌落在他头上。
宴锦见他失神的望着,以为他还在质疑着什么,便认真道:“你知道,在这些事情上,我从来不会骗你,因为没有那个必要。”
就算曾经的他再不堪,也不会心狠手辣到对自己父亲下手,更何况,他知道卿和是有多么在乎那个人。
他怎么可能下的去手。
“发现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能这么简单的杀掉三大仙门之主,足见对方的修为之高,甚至是远在父亲之上。”
“虽然我不清楚他为什么会与人交手,但现在的平衡已经被打破,后面的形势只会越来越糟,不受控制,你只有在我身边才会安全,我.....不想你有事,你明白吗。”
上一世,先是卿和的身死,再是父亲的仙逝,中天界表面风平浪静,其实暗地早已经浑浊不堪,他能感觉到背后有一只手在推动着。
可当时他只想着坐稳府主的位置,只要不和他利益冲突,他根本就不在意是谁在背后捣鬼。
而且,那股势力不曾漏出一点风声,直到最后,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谁。
宴林却像是没有听见宴锦的话,只见他缓缓抬起手,明明抗拒,却小心翼翼的将惊世卷拿起来,紧紧的握住,死死的护在怀里。
能这么轻易将人杀害的,只能是一个人,就是那个得到了半颗凤凰卵的人。
只有他才可以。
明明不该是这个时候,不该的...
脑海里那张熟悉的脸不停地闪过,严肃的,生气的,微笑的……一切都好像发生在昨天,上一刻还叮嘱他小心。
现在却告诉他,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