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是要了命的,月芳瞬间视线便模糊了,却偏她连让他出言纠正的空隙都不给他,就这么压着他操弄起来,每一下都是故意朝着他里头的关窍碾过去,不多时便让他连哼鸣都带上了呜咽,惶论开口说话了。
04
顾小姐今次留在汴京,说是为了庆州盐铁税的事帮着户部查账。更详细的事月芳是无从知晓的,他只知道她很忙,那日相聚过后他便再没见过她,可她却隔三差五差人往他这里送礼物。不是多值钱的金银珠宝,反倒尽是些倚竹楼中不常见的零碎,什么城东菓子铺的糖炒栗子,清和斋早晨现包的小馄饨,好似她在路上看见什么好吃的都要给他捎上一份,与他同食才好。
“你真当她是准备赎你这个赔钱货了?也不照了镜子好好看看自己的身份。顾小姐也才二十一岁,凭她那经商的手腕、数不尽的嫁妆,攀上高门望族都未尝不可,中意你一个男娼?”鸨父望着小僮新送来的一盒雪花酥,对着月芳阴阳怪气:“别以为早年你帮过她一次,她便真的看上有你了,她这是抹不开面拿你当只雀儿养呢,就只光送点心。”
“爹爹瞧你说的这些,我心里怎会没有数,难道真会指望顾小姐赎我不成?”月芳这些年来早习惯了鸨父贬损的话,他笑着将人堵回去,连抬头看他一眼都懒得,可手上却拈了一块酥塞入口中。
外层包裹着霜糖入口即化,里头软糯的馅子粘着牙,甜丝丝的味道从舌尖散开。滋味确实是好,可惜大约今年他也就能吃上这一回。毕竟是酥房斋限供的点心,一天只有那么二三十份,天还未亮就去排队也不一定能抢到,也不知道她送他这些,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思。
可无论是什么样的心思,于他都是经不起期待的,毕竟像月芳这样的人,也就如同鸨父所说的那样,是上不得台面的龌龊货,一日陷在这看似风花雪月的泥沼之中便终身带着污渍。他早认命了、麻木了,便不该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二十九岁的男娼,不仅没了容色,连身子也不太好了,顾小姐图他什么都是亏的,她那么精于算计的一个人,就算一时兴起对他动了心思,又怎么可能一直想不明白。
月芳自嘲的笑了一下,他舔了舔指上的糖霜,虽然甜,但也就那么一刻,转眼味道便在口中化净了。
05
前几日的雪还未融,新雪却又下了下来,顾怜玉好容易得了空,想起她送了半月的礼却还没从月芳那里得到回复,她便决定亲自去见他了。然而也不知是时间不对还是日子不好,当她拎着半斤羊肉登上倚竹楼时,却恰好撞见被白布裹了的尸体从偏门抬出来。月芳就远远站在凶肆歌者身边,他一身素白倒是显得比周遭雪更冷。
“出什么事了?”顾怜玉走上去随意扯住一人问道。
“回顾小姐,是个弟弟糟了不幸,没熬过去,五日前没了……”这等不吉利的事,对着客人男倌们是不会多说的,但就这隐晦的只言片语,也足够顾怜玉猜测大概。娼妓无论男女都是低贱,男娼比妓女更甚,汴京城内王宫贵族多到不可计数,官老爷有意折磨,于他们而言受伤染病都不会什么稀奇的事,真的被客人玩出了人命陪银子便是,怎会有公道。她尚且觉得不公,月芳身在其中,不知道又该是多难受。
“月芳。”顾怜玉走上前,来时想好要说的话现下全都不合时宜了,她只能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顾小姐……见笑了……”月芳回头见是她,他苦笑一下,虽然笑容还不如哭出来让人看着舒服,但顾怜玉知道他是不会哭的,这种事他见惯了。
“他没有家人吗?”看着楼外空荡荡的雪地,顾怜玉不抱希望的多问了一句。
“什么家人,连收殓的钱都是月芳哥哥出的。”一旁的小僮哭得红了眼睛,还未等月芳开口便叫出来。
“长映别说了,当着客人的面。”月芳捂着孩子的嘴将人拉到一边。
“月芳……”顾怜玉想说她不是外人,可是话倒嘴边看着他惨淡的脸色和疏离的态度,又没了说这话的自信。
月芳将长映推回了屋子里,对顾怜玉一揖:“顾小姐,今日月芳白日里沾了白事身上晦气,你若是来寻欢便换别人吧。”
月芳拒绝的意思明显,可顾怜玉回得很快:“不!”她一手拉住月芳的衣袖,另一只手拎着准备送他的礼物:“不,我只要你。”她确定的说。
06
送走了棺材,两人进屋上了楼,顾怜玉丢下了包夜的银子,又向鸨父讨了酒和碟子,让人将烤羊肉拿炭炉一热再加两碟小菜,肉香味在室内散开,本该让人垂涎欲滴,可对坐的两人却都没有胃口。
今日虽撞见这丧事,顾怜玉却也知道人已经去了五日,该办的都办完了,她早错过了安慰月芳的时机。她正思忖该如何开口打破这让人难受的沉默,月芳先开了口。
“顾小姐……”他先拿起的筷子,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他待她是客,在她面前从不会先吃东西。
她早觉察到这点,现在想来这便也是他刻意与她疏远的表现:“月芳你好生奇怪。”顾怜玉先给自己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