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京宸紧紧拉着渝棠快步下山,担心林粤真正想使的是一计调虎离山,穆宅现在没了主人家在,府里却还关着周雨卉和渝眠那两盏不省油的灯。
渝棠重重地嗯了一声,碧麟商会想要联合洋商垄断峪临城的盐布生意,但一直碍于有穆家把守通商关口,散商们在穆家的庇护下才能自由出入峪临,林粤因此和穆家有过节并不稀奇,可这不足以构成他和穆京宸父子毁冠裂裳的动机……
难不成真的只是为了他父亲留下的宝库?
“穆京宸,碧麟会除了过关口运货要与你们家打照面,还在其他行当和你们有交集吗?”
“那就只剩下我砸的那两次楼了,”
穆京宸无奈笑笑,“怎么突然这么问?”
“依照我父亲对林粤的评价,还有我对他的了解,如果他手里没有足够一次性将死对方的把柄是不会轻易露出反意的……你好好想想,你和穆伯伯都是入了编制有军衔的人,要是什么地方被扣下帽子,后果不堪设想。”
当年林粤算计渝郑楼恐怕也是早有预谋,悉心筹备了许久才能一举将如日中天的渝家摧毁在薪薪烈火之中。
“我知道了,”
穆京宸点点头,握着渝棠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气,“我爹和我领兵、招人、集用物质都严格按照章程来,事事都有详尽记录,剿匪得来的那些财物也都是充公过后经过审批才带回家里的,他钻不出空子来,只不过……”
“只不过?”
“只不过林粤把我对你的心思摸得清清楚楚,我怕他会为了威胁我而对你不择手段。”
“那我就一直和先生呆在一起,当先生的小跟班,”
渝棠听罢轻轻笑了笑,拇指抵在穆京宸掌心揉了两圈,“保证不会像话本里一意孤行的小少爷一样乱跑给你添乱。”
“我总算知道林粤为什么最头疼你了。”
穆京宸虽宽慰渝棠没事,但一直将渝棠的提醒记在心上,仔细在脑海里排查自林粤当上商会会上以来可曾让碧麟会承包或参与过什么军务上的事宜。
他们俩在山脚下背光处的茅厕后门找到了被打晕的甄晦,甄晦后脑勺上还冒着血,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好在穆京宸会做简单的伤口处理。
等他们两个人抬着昏迷不醒的甄晦回到穆宅时,留在宅中看家的老管家一打眼看见穆京宸袖口上沾着血便知道大事不妙,连忙叫人来接过甄晦,吩咐下人把守好府邸的各个出入口,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不用穆京宸特别交待,周雨卉的房前和关有渝眠的小楼下都已经加派了人手,好在淮洲崂山的那些亲戚前几天就已经被送走,让周青墨住了一段时间的书房被打扫干净后又成了穆京宸办公用的地方,为了以防万一,他正立刻想办法调人去峪山接应穆怀艺。
管家送来了两盏下火的羊岩勾青,茶盏从冒着热烟到凉透一直一口未动,穆京宸始终端正地坐在桌前垂眸排兵布阵。
这林粤已经到了敢用周婼要挟穆怀艺的地步,他穆京宸可不会满足于只将自己父母平安接回来,对付林粤这种老谋深算的狡诈之人,与其被动受束,不如率先动手去掐他的七寸。
“甄晦,你记得林粤上个月和军部的人一起参加了一个慈善晚宴么,礼客名单还能找到……”
穆京宸说到一半抬起头来,只看见渝棠坐在对面咬着唇面露难色,
“甄大哥还没醒来……”
渝棠看穆京宸身旁没有得力的副手,自己却只能干看着帮不上忙,倒真成了一尊中看不中用的花瓶,难免有些自艾地沉不住气。
“没事,我记得放在哪。”
穆京宸揉了揉渝棠的脑袋顶,起身在满墙的档案柜里拉开了一个还未装满的抽屉,渝棠看着他翻箱倒柜,只能尽力将心里的急躁和不安掩藏好,免得又要惹穆京宸担心。
渝棠深吸了口气,开始在废纸上一笔一划地练字以静气沉心,一个“宸”字还没写完,就听见身后穆京宸轻声道,
“其实我该心情很差的,在战场上我能运筹帷幄,可回到峪临要攻心算计时又不得不承认,林粤比我老谋深算得多。”
穆京宸顿了顿,抽出了他要找的那张与客名单,
“而且我上山时还满心欢喜地想着,要亲自把你抱回来,压在被窝里听你昨晚上没说完的小话儿……现在却要你在书房陪我熬着,”
“先生……”
渝棠担忧地抬起眼,还没来得及起身,穆京宸已抢先一步自背后搂住了他的肩,另一只手覆在他拿笔的指节上,
“但只要抬头看一眼你,心里就不剩一点儿浮躁了,你说神不神奇?”
穆京宸带着他又在纸页上落下一个“棠”字,渝棠跟着他写完了一撇一捺后笑着叹了口气,穆京宸还真是无所不能,自己竟又被他给安慰到了。
“所以我们小渝老师比甄晦那小子可有用多了。”
穆京宸不把渝棠逗到开怀大笑誓不罢休,两个人正蹭着头发咬耳朵时,只听有人从身后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