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来不是受害者。”
江涛大声吼道:“我不是受害者,难道是你?法院把你判给我,我亏待了你?我给你吃给你喝给你穿,你还考上了最好的高中,要是我亏待你,你能做到?是你出去跟人打架,不肯回来。”
江屿疲累地捏捏眉心,说:“你味道太脏了,让我想吐。”
“你什么意思?这是老子租的房子!”
他盯着眼前的“父亲”,终于迸发出忍无可忍的怒意,踹翻了江涛身边的那把椅子,笑道:“是你租的,但一直都是我付的钱,你要是现在不走,我就打电话给那个什么狗屁龙哥,看看这回你的手还保不保得住,你他妈别跟我提什么父慈子孝,从你开始喝酒赌博起,我就没有你这个爸,我爸早死了。”
江涛用笨重的手指指着他的鼻梁,似乎还想从牙缝里挤出点词,江屿已经直接拨通电话,对着电话里的人说了声“喂”。
即使浸透在酒ye里,江涛仍然保持着恐惧和求生欲,他没有忘记上回被收钱人扔进水库里的惨痛教训,一边嚷嚷着“白眼狼”一边滚出了屋子,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只有满地的水,还有空气里弥漫不散的酒气。江屿靠着墙,抬头看向天花板,白炽灯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一闪一闪地跳着,把整间屋子都照得昏暗不明。
而他英俊的脸庞藏在昏暗的灯光下,凝着一股鹰隼的狠意。
而电话里透出毛猴焦急的声音:“江涛又来找你麻烦了?你要不要到我这里住?”
“你是不是还在酒吧打工?你老实说,那一万块是怎么来的?”
“酒吧会给一个高中生这么多钱吗?你也不想想。”
“那你钱是怎么来的?你去领那贫困金了?你是不傻?你明知道那女的就是想羞辱你,你还去领?江屿你……”
江屿挂断电话,摔回床上。
墙壁上即将脱落的白漆,他仿佛能预见里面的污浊,便立刻收回了视线,书桌上还有摊开的笔记本,徐衍昕交给他时,还傻傻地跟他拉钩,让他好好应对下周的月考。他故作勉强地答应了徐衍昕,徐衍昕笑得很灿烂,像是只要他认真复习,就能考出很好很好的成绩一样。深呼吸了两下,江屿从床上弹起,拉开椅子,打开积灰的台灯。
他只是不想看他失落。
就这么简单,没有别的——他告诉自己。
凌晨三点,酒吧里塞满了俊男靓女,明明已经入秋,但一个穿得比一个少,雪白的rou体布满了各色的灯光。张慧涂着红唇,抛着媚眼,掐了掐他的手臂,道:“周五晚上真有事?还是学校里藏了个小情人所以不能排班?”
江屿笑着觑她一眼,道:“今晚生意不好?怎么又把主意打到我这个童子鸡身上了?”
张慧一边说着讨厌,一边扯身上的那件小外套,企图遮一遮这胸口袒露的风光。
等凑近了,江屿能闻到身上的玫瑰花香,很腻,让他的鼻子难受,他随即皱了下眉,张慧哎呀了一声,道:“这香水是有点呛,你不喜欢我下次就不涂了。”江屿愣了两秒,道:“我挺喜欢玫瑰花的。”
张慧奇怪地看着他,他却自己偷偷地笑了笑,他的笑犹如冷冬破开云层露出的那抹阳光,因为稀罕,所以格外得人注意,张慧是混迹酒场的老江湖,但依旧红了脸,想跟江屿说几句真心话,谁知江屿拍了拍她的手臂,说:“谢谢你周五帮我代班,有空请你吃饭。”
他正想走,却听见背后张慧唤了他一声,他回头去看,只听见张慧朝他吼了声:“我真想知道你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等你有了喜欢的人,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
喜欢的人。
直到周日下午给赵聪补课时,他都还在想这四个字。赵聪是班里的差生,天天留堂,再这样下去恐怕要留级,刘蓉生怕赵聪留级,在档案里留下污点,便仗着自己出抚养费,还勉强像个妈,让江屿来替他补课。江屿起先只是敷衍了事,算准了赵聪不会配合,谁知道他布置下去的作业都做的不错,便提起了几分认真。
赵聪近日来,有几分转性的意思,总是拉着他聊几句,即使被骂了也就是涨红脸,很少回讽。
江屿替他补完英语就想撤,谁知道赵聪黏黏糊糊地拉着他:“要是你有喜欢的人,你会怎么追求她?”
江屿挑了下眉:“早恋了?”
赵聪拉着他的手臂,涨红了脸,叫他小声点,江屿麻烦地“啧”了一声,泼起冷水:“还追求,你先提升提升自我,明年就要留级的人谈什么恋爱,今年是你同班同学,明年就是师姐,你再蠢一些,说不准以后就是你老师。”
赵聪很不服气:“你,你……要是是你呢,你会怎么做?”
“我会让他自己喜欢上我。”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又不是你。”
赵聪很快泄了气,不再纠缠。而江屿没把他那点少男情思放在心上,仿佛和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临走前刘蓉把新做的曲奇塞进他的书包里,当是补课的辛苦费,便看见了那颗涂满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