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当时听到这个酒吧邀请,并没有产生太大的反感——更直白点说,他不感到妒忌或危机,担心赫莫斯和他工作上的伙伴,兴趣上的猎物搞在一起。他去了,怀着信心,认为自己可以扮演好赫莫斯·艾肯特先生礼貌得体的同性伴侣的角色。他低估了面对面的冲击力:他看着这位作家如此孜孜不倦而且侵略性十足地攫取赫莫斯的关注,如此狂妄而自我地进行着他在人际交往中的个人表演,被激起了怒意与攻击性——无关赫莫斯会不会“爱”这个人,无关帕雷萨对赫莫斯有多少信赖,无关他此前给自己做的所有心理建设,无关他在接下邀约时的目标是给赫莫斯减少麻烦而不是恰恰相反。总之,帕雷萨成功
长久以来帕雷萨知道,当他出生前,复活前,赫莫斯会去勾搭那些它感兴趣的人,和他们接吻,【】说“我爱你”。
不得不说,在经历长年充实(高于平均水准的充实)生活之后,突然间甩开了所有日程安排和待办事项的束缚,那感觉别提有多爽。但你们知道帕雷萨总要有个但是,这种爽持续不会太久。总之在火车上呆了大半天后,帕雷萨开始感到久违的空虚……他并不想让赫莫斯看出来,证明龙观点的正确性……然而在一个关系亲密的人面前,人很难掩盖自己的真实状态。
赫莫斯曾经故意让帕雷萨被人揍了一顿。现在,他十分想要,非常想要,让帕雷萨一直这样下去,一直扮演好那个令他觉得舒服的形象……扮演,这个自然而然滑入心底的词又刺痛了赫莫斯,令龙想起他曾有过的那么多决心,那么多誓言,那么多契约,就是为了避免这一刻……
一切都很好。
其实这样讲有些难理解。应该再补充一些信息:长久以来,帕雷萨知道赫莫斯干着那些和文学艺术沾边的工作,亲自和那些作家画家雕刻家打交道;长久以来,帕雷萨知道赫莫斯对人类的艺术有着持久而强烈的兴趣,这些兴趣关注在艺术品上,也灌注在艺术家上。
当然帕雷萨能冷静也是因为赫莫斯一直以来做的确实足够好。龙没有移情别恋过,没有在和帕雷萨在一起时去【】别人【】。他的情感专注,稳固,而且庞大,时常令帕雷萨自愧弗如。帕雷萨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第二个能让他感到如此安全地去盛放爱意的对象。仅在感情这个维度,他非常信赖赫莫斯。
总而言之,一切看起来都很好。除了帕雷萨不喜欢孩子以及帕雷萨不喜欢他生孩子这两根刺。一切都很顺利。而且赫莫斯知道帕雷萨总会在漫长的时间里忘了那两根刺的。再不济等孩子成年这事也就过去了。
帕雷萨突然回过头和他说话,问他想要什么口味。赫莫斯不假思索地说了帕雷萨最喜欢的口味:巧克力。于是帕雷萨笑了一下,一个心照不宣地微笑,表示他明白赫莫斯说了什么,并且为此觉得愉快。他这笑容实在令赫莫斯心痒。龙想起了自己向往的到底是什么,不是两个人客客气气的粉饰太平,他要真真正正的反应,真真正正的表现。他要无数个那抹微笑一样的时刻,他们如此亲密地品尝到彼此的心灵。
帕雷萨想说不,转念一想,强撑没有意义,看书不仅可以缓解无聊,还可以提供新话题。于是他说好,同时强调说:“我想看看你最近看的。”
没有指责赫莫斯的意思,考虑到龙那几乎能与人类有字可循的历史等长的年纪,就算他和他每任情人奉行单偶制还白头终老,这份人名册也会非常厚实。所以帕雷萨能够很冷静地接受这个傻【】龙曾经和成千上万人谈【】恋爱的事实。
赫莫斯问他,要不要看书。
……而且还可以让法尔蒂娜失去“唯一”给帕雷萨生过孩子的人的身份!
一天过去了,赫莫斯还没告诉帕雷萨:你之前想错了,我没有你说得那么难受。
那是一场非常糟心的会面。
而这还要很长的路要走。首先,第一步,让帕雷萨别老把隐藏自我的表演当讨好他的手段。他要和帕雷萨讲清楚,他选择陪他或离开去干自己的事都没有关系,重点是他真心选择就好了。在见不到他的空隙他不会生气或者烦闷,因为就算对无所不能的真龙来说生孩子也是个需要精力和注意力的事,他不会太无聊。哎!多么完美!这就是他为什么要生孩子,给帕雷萨放飞自我的机会的同时有不至于令他自己太难熬,而且还能得到一个纪念品,融合了他们两个血统的东西,一个永远标志着他们俩紧密关系的象征:孩子。
一般而言,帕雷萨看书不挑作者,不管那个写书的人干过什么令人生厌的事,有什么愚蠢至极的言论,都不会影响他对书的遴选。但是那个人是个例外。那个人,男人,傻【】。严格来说帕雷萨和他没什么私人仇恨,他们见过两面,一次是偶遇,匆匆打个照面,一次是特意约定的。当时有家酒吧新近落成,那位——我们可以尊称他为一个作家——请赫莫和帕雷萨斯去喝酒(主要是请赫莫斯,请帕雷萨是顺嘴一提)。
接着他想起来,赫莫斯最近看的那本书被龙烧了……呃……那样也好,帕雷萨想,他可不愿意去看那个傻逼写的书。
☆、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