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桌上永远都免不了被灌酒这种事情。
一路以来在姜郁文的见证下,尹朗的酒量早已是非往日可比。对老狐狸们而言可能还不算最强的水平,但对普通人而言这已是海量。
今晚尹朗被灌的很猛,反倒是姜郁文一滴酒都没有喝。姜郁文走过那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他对旁人的情绪向来敏感,一点点细微的东西他也能发现。
就好像最近,尹朗似乎在刻意摆脱对姜郁文的依赖——告诉姜郁文不再需要送零食过来,自己全数喝下别人的敬酒而不再需要姜郁文顶酒,工作上更多自己果断的解决不再像以前那样频繁的和姜郁文交流想法和讨论…
似乎一切都在向姜郁文当初所期盼的那个方向走去,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姜郁文一点也不开心。
“尹董,您还好吗?”姜郁文见尹朗步伐没有平时那样稳健,不禁有些担心。今晚喝的实在是太多,尹朗独自应付还能强撑到现在并且自己走路已经很不可思议。
“没关系。”
尹朗嘴上这样说着,却不小心踉跄了一下。姜郁文手疾眼快的扶住他,尹朗却好像触电一样猛的抽回了被姜郁文抓着的手臂。
“没关系,姜总,”他的语气那么冷冽又客气,一如他们当初刚开始共事那样。“我自己可以走,刚才走神了。”
尹朗的下意识动作让姜郁文足足愣了几秒。
“是,”姜郁文回过神来低声回答。“抱歉冒犯您了。”
“没关系,我知道你是好心。”
尹朗坐在车的后座,侧头出神的看着窗外。他觉得此时的情景格外的熟悉,像极了两年前那个夜晚,他醉的不省人事…还是这辆车,还是这条路,驾驶座上的人还是姜郁文。
一切没什么不一样。
但又一切都不一样。
还有再之后的某个姜郁文喝多了不能开车的夜晚,是他送姜郁文回的家,他听到了他那若有所无的歌声,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听过姜郁文的歌声,他们的心也再没靠近过。
还有…还有…尹朗双眼无神的看着没有星星的夜空。还有在姜郁文家的阳台上,那杯温热甜腻的热可可,一颗星星也没有的夜晚。
怎么这么近,怎么那么远。
事情好像就在昨天,又好像过去了很久。层层叠叠,时而让尹朗觉得自己在做梦,一切都是虚幻的。他至今不知道姜郁文在许愿树下到底许下了什么愿望,他只知道自己在那棵充满希望美好愿景的大树底下,立下了最无可奈何又绝望的决定。
山间的夜晚那只属于两个人的片刻,比梦境都更要虚幻,尹朗都不敢确定那是否真的发生过了。
姜郁文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上的尹朗,想说些什么来缓解下现在的沉默,却又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尹朗的确是温柔明事理的上司,他定是发觉了姜郁文的心思,甚至在配合他的行动。可姜郁文怎么那么难过。他好久没有这么难过了,上一次这么痛苦无助是在母亲去世的时候,再之前是父亲去世的时候…
真的、非常的、难过。
姜郁文刻意放慢了车速。他想此刻的路程能够拉长一些,能够再停留的久一些——能跟尹朗单独相处的这一刻。
尹朗终于是抵不住酒Jing的压迫,合上了疲倦又沉重的眼皮,抵着车窗睡了过去。
确定尹朗是熟睡了,姜郁文才轻声道:“尹董,”
没有回应。
“许愿树确实是假的,我许的愿望没有实现,”姜郁文平静的语气像在说着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或是故事。“可我不怪神明,只是我自己无用。”
没有回应。
“尹董,谢谢您总是那么心思细腻,您知道我想做什么,甚至帮了我,”姜郁文哽了一下。“可是好奇怪,我怎么一点都不开心?”
“那您呢,您开心吗?”
没有回应。
夜风太凉了,姜郁文莫名其妙有了想落泪的冲动。可他明明认为在父亲和母亲都离开之后,这世上再没有值得千锤百炼的他落泪的事情。
“这是您想要的吗?”
“这又是我想要的吗,我不知道。”
依然没有回应。
“晚安,尹董,晚安,”
“希望您总是有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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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郁文回到家打开了灯。黑暗的房子一瞬间亮堂起来,可无论这灯光再怎么亮堂,都照不亮他chaoshi又腐朽的心。
他像往常一样洗漱完,躺在床上良久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最后他妥协一样的下了床来到客厅,翻出了所有的酒一瓶接一瓶的灌着自己。
当实在无法入眠的时候,酒Jing是姜郁文唯一的药物。手机响起的时候,姜郁文已经有点意识模糊了。打电话来的人是凌曲水,不知道他今晚怎么那么有闲心,约姜郁文去外面喝酒吃宵夜。
凌曲水听见姜郁文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