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之前,我的世界是由两个画面交织而成的。第一个画面是母亲带不同的男人回家。第二个画面是母亲送走男人后,放在我床上的钱。
我曾问过母亲:“您用身体换来了钱,理由是为了我。那么您用身体诞下了我,理由是为了什么?”
母亲的回答透过水声从浴室传来:“为了年轻时自以为的爱”
“钱得到了,那么爱呢?”我的父亲去哪了。
“我并不是抱着一定要得到爱的心情,才付出身体的。所以能不能得到爱,其实并不重要”
“那您到底想不想要呢”
“你这样问我…肯定是想要的。但是爱太昂贵,怎么可能会被身体染指呢。面对钱我可以当作是交易,但是面对爱,我只能是献祭,不能祈求得到什么回报”
真可悲啊,母亲。我可怜着她对爱持有的想法—rou体对于爱来说,只是献祭。也可怜着她对身体持有的想法—rou体的价值在于能换取实在的物质。
凝视深渊的同时,深渊也在凝视我。所以反驳久了会变成认可,可怜积累到一定程度会变成可恨。
成年后的我轻视着交欢的情人、伴侣、夫妻。这种轻视的底气来源于我总是能从他们的关系中,窥见到对rou体的贪欲。而他们的下场也次次验证着我的认知—rou体不是通往爱的阶梯,rou体是摧毁爱的武器。
我的初夜是和一个男生,当他带着哭腔向我表白时。我想,不如做一次救世主,满足他的献祭。事后,我没有答应和他在一起,而他也转而追求了其他人。甚至不到一个月便忘了我的存在。
于是我对自己的认知进行了修正—即使要做救世主,也要选择一个只向我献祭的人。我不清楚这样做是否会通往爱。但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类似爱的关系。
爱是最意乱情迷最抽象的东西,但是爱到极致后,用来表现的方式却是rou体与rou体的交合。我带着对rou体的厌恶和对爱的嘲弄,选择了自己的职业,做一个小说家。其他的艺术是从已有的世界中抽出一片叶子,而文学是凭空创造一个新的世界。
随着书中一个个新世界的建立。我也想在现实中另寻一个新世界。于是我离开家乡来到了大地湾,一个住着老年人,周边没有绿植,交通不便,颇有些末日一角的地方。这样荒弃的地方,最适合用来滋生希望。
2011年5月13日
搬来大地湾一个月了,之前连载的小说也在这期间不分昼夜的完结了。我掀开窗帘想看一下外面是明是暗,却看到了一对男人在交欢。是男孩和男人啊。
男孩的神色是我见惯了的贪欲,男人却是超出我认知的…该怎么说呢,像是在经受一场没有麻醉的手术。是被强迫的吗?男孩很强壮,客观上看起来确实不好挣脱。但是男人抱他的时候又带着渴望,主观上看起来是乐意至极。
啊,男人发现我了。
我并没有观赏他人欢爱的癖好,只是那个男人实在让我无法把视线转移。多么美的画面啊,怕火的幼兽不断追逐着火,即使皮开rou绽的痛苦已经让他藏无可藏。
2011年5月18日
我一直想着那双shi漉漉的眼睛,透露着求救的信号,以及妄图让我把他从火里拉出来的天真。
今天的他换了新的人,果然,并不是被强迫的。若要解释那副被强迫时才有的痛苦神色,只能是他自己强迫了自己。
在寻找我。即使他伏在他人身下,却在寻找我。
我出现的那一刻,痛苦从他脸上消失。这种现象第一次时就出现了。把我当做什么了呢,神吗。原来神的存在不依神的意志而成,是由信徒而生。他需要的那一刻,我就是神了。
看着那具紧贴在窗户上的赤裸rou体,我仿佛能从中读取到他的意识:神啊,你看到了吗,你的子民沦陷在腐烂又残忍的性爱中,像一只幼兽,还没有发育好爱的能力,就学会了喝血吃rou。
我看到了,也更加着迷了。
同样怀有对rou体的厌恶,我以摒弃rou体的方式执行,他以沉沦rou体的方式执行。我们彼此是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如果他需要神,那么我便做他的神。
2011年5月25
他一直在追随我,除了rou体交合的限定场景,还想获取到关于我的更多画面。
原本我是很少到窗边的,但是为了回应他的期望—毕竟神的作用是让信徒的苦得到解脱。于是会时常来到这里,等窗帘掀开一角的时候将自己展现给他。
在这个展现的过程中,我汲取着他的喜悦和痴迷,内心产生极大的满足感,像是在喂养一只独属于我的幼兽。
2011年6月17
今天下雨了,他在窗户上问雨什么时候能停。我暂时想不到该以什么姿态,和他在没有欢爱的场景中面对面。或许他并不需要神私自出现在没有痛苦的场景中。所以查过天气后,我把雨停的时间写在纸上塞了出去。
18:33雨停了,我得到了他的谢谢。
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