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
他知道是破釜酒吧的女侍送午餐過來,便先用魔杖指了下鎖起的門把。
「午安,Remus教授。」一個年方20歲的金髮辮女侍恭敬的向他打招呼,不管Remus糾正過幾遍他已經不是霍格華茲的教授,她還是沒有改口。
「午安。」Remus禮貌性的回應她,看她送下托盤上一道道的餐點。「今天的菜單是什麼?炸魚塊嗎?」
「不,今天老闆特別招待。」女孩低頭說,眼神閃爍。「燒烤羔羊排佐薄荷醬,餐後甜點是李子果凍,附贈一大瓶蒲公英汁。」
Remus挑了下眉毛,訝異店主人的大方,倒也沒忘了先把木盒移到窗檯放下。
他又回到桌邊坐下,帶著淺淺的微笑等女侍替他擺好餐點。不一會,他向女孩道謝,伸手拿取刀叉。
那女孩卻還沒退出房外,「Remus教授……」
「嗯?」
「你最近心情很好嗎?」
Remus攏起了眉頭,不懂對方為何如此問。「我之前看起來心情不好嗎?」
「不、不是。」女孩趕緊解釋,「只是之前,看你笑的時候,這裡,都還是一直皺著。」
Remus看那女孩點了點自己眉頭,怔住了。
那熟悉的話,正是Sirius對自己說過的。那時舒展開來的眉眼是為了Sirius,如今也是,只是他沒想到這話會從一個不算熟識的女孩口中吐出,一時無話可說。
女侍見他不語,以為自己說錯了話,「啊不、對不起,我很抱歉!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有時會注意到您而已……」
發覺自己越說越多錯的女侍急急住了口,滿臉挫敗。
Remus見狀,知道自己的失態反倒嚇著了對方,他趕緊搖搖手,釋出微笑。「妳別緊張,我沒有不開心。」
好不容易安撫了女孩的情緒,將她送出房外。踱回桌前的Remus好奇自己的表情有這麼明顯,到了外人都看得出來的地步?看著眼前難得豐盛的飯菜,倒是失了興趣。
他還納悶的摸著自己眉間,就聽到窗戶那兒傳來細微的敲擊聲。
說不定是Sirius的來信!
他急忙的打開窗戶,接過一隻尖耳鴞銜在口中的紙箋。他拿回餐桌前坐下閱讀,Sirius在上面簡短的寫道:「收到Dumbledore指令,過幾天會離開英國。」
——Sirius要離開英國。
他一向都是聽命於Dumbledore的,這次卻忍不住怨懟起來。Sirius帶著一隻鷹馬被通緝,為什麼還要讓他隻身離開英國?他身邊沒有任何援手,遇上麻煩要——
——等等!
Remus忽然想起一件事,想起也許幫得上忙的一件事。
他在桌上找了一隻筆,快速的寫下回信。Remus塗塗改改了很多遍,不外乎一個不留神就寫了長篇大論,卻又怕太多的事情透露在紙上不夠安全。他懊惱的劃掉一句又一句,或者直接揉掉那張報廢的羊皮紙。
等到他抬頭要再換張紙的時候,看見裝著蒲公英汁的大玻璃瓶裡映著自己的臉。他好像忽然看見那女侍的發現了。就這麼一張臉,為了一封短箋,在短短的時間裡有這麼多變化,苦惱、擔心、憤慨,以及愉快。
……真是。到了這樣年紀的自己、經過這麼多事情的自己,怎麼還能夠輕易的表露出那樣純粹不掩飾的表情?
Remus把自己的臉埋進雙手之中,忍不住朗聲大笑。
***
在月色半掩的時分,Remus緩緩走上尖叫屋的階梯。他推開虛掩的門扉,看見Padfoot伏在窗下,下顎懶懶的擱在前腿,任昏黃的月光落在身上。
聽見身後的聲響,牠轉過頭來,站起身,然後獸徵一點點褪去,背脊漸漸挺直起來,化回人形。
「很糟糕的警覺心哦。」Remus這麼說。
Sirius動了動鼻子,「那是因為我聞得出你。」
Remus低低地笑,看著對方向自己走來。
今晚,恐怕是哪家麻瓜的庭院遭了殃。Sirius穿的不是當初逃獄穿著的破爛衣袍。他換上黑色的刷白牛仔褲,合身的包覆著他Jing瘦修長的雙腿;上身是同樣色系的針織涼衫,服貼的描繪著他太過瘦削的身形,在拉低削尖的領口,病態的蒼白張揚。
Remus想,上次再見,沒有好好將他看仔細。沒有發現他特有的笑容已不復見、沒有發現他的肩頭已經擔負了這麼多愛恨默默垂了下去。
在前一刻他多期待見面的到來,在見著了之後卻又忍不住沉沉的心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