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德拉科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再也没有机会问出口了。
小天狼星离开后,他在家中等了一天一夜,对方一直没有回家,也没有给他发短信。一开始德拉科并不在意,以为只是他在波特家多呆了一会儿,这种情况经常发生。然而到了第三天,他便有些惴惴不安了,吃早餐时也心不在焉。当他翻开最新的报纸瞄见头条新闻时,手中的玻璃杯滑落在地,摔得粉碎。
德拉科翻到了尾页,最后一张照片上没有人,只有一对蓝色的影子,投射在深红的花岗岩墙壁上。那是一个男人和一个男孩的影子,他们看起来像在说话,又像在拥抱,温暖而安静。德拉科不知道这是小天狼星什么时候拍下的,他大睁着眼,死死地盯着,眼眶渐渐红了。
德拉科推开门,悄悄溜进盥洗室里冲掉身上粘腻的汗,回到房间里转了两圈,闷闷地在床边坐下。这不是他的错,他想,是他先对他做这种事的……他把他宠得那么好,让他什么也看不上,只能注意到这个魅力非凡的男人。
德拉科失眠了一晚上,靠在床上想着心事。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总算下定决心,准备去问一问小天狼星。他想要一个确定的方向,即使那也许不是他期待的,但他不会害怕任何答案。
诡异。过了许久,他慢吞吞地爬起来关机,重新倒回被子里,无声地哭了起来。
一滴泪落在了相册的塑料膜上,德拉科马上抬起头,用力抹去泪水。他走到书桌边打开唱片机,随便挑了一张唱片放入,拨动唱针。低沉而悲伤的男声伴随着隐隐的鼓声缓缓响起,正好是那首《Sympathy For The Devil》。德拉科静静地听着,思绪随着歌声飘荡,沉浸在一种说出口就会破灭的疼痛之中。睡意渐渐涌上来,他的眼皮越来越沉,身体重得不可思议。一阵微弱的风吹过他的额头,
小天狼星英俊潇洒,大方风趣,女人缘好得不得了,即使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走在街上都能赚得无数回头率。他曾和德拉科讲过无数自己的风流韵事,他谈过不少恋爱,对象应有尽有:上学时的隔壁班女生,外出旅游时认识的设计师,去法国拍照时雇用的模特,音乐酒吧里常驻乐队的贝斯手,甚至连他投稿的杂志主编都和他有过一段故事。那时德拉科听得羡慕极了,忽略了内心深处的一丝隐约的不快。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他,捕捉着他身上的每一丝光芒。他这么好、这么独特,如果他再犹豫,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昨晚,居住在戈德里克山谷的波特夫妇与朋友聚会时惨遭杀害,他们十五岁的儿子躲在盥洗室逃过一劫……凶手对房屋摆设熟悉,疑似熟人所为……
德拉科不敢相信这一切都在一夜之间消失了。那只存留着他们游戏记录的游戏机,上面还有四个傻瓜给自己起的称号。小天狼星是大脚板,詹姆是尖头叉子,哈利是罗鸟·卫其利——鬼知道他为什么要起这个。德拉科本来想给自己起一个酷炫的称号,然而小天狼星却在他打字之前飞快地抢过了游戏机,输入了“愤怒的小鸡仔”,气得德拉科三天没理他。想到这儿他的心又狠狠地揪了起来,几乎不能呼吸。小天狼星有没有事?报纸上没有提到他,这是不是说明他还是安全的?……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波特夫妇惨遭杀害”、“入室杀人”、“一夜之间失去双亲”、“凶手疑似好友”……德拉科僵硬地浏览着这几行字,好像不认得了似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冷下去,冻成了冰块。等他终于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他扔下报纸,疯狂地拨打小天狼星的手机,是关机,又转而打给哈利,也接不通。他跑到报亭里买来当天的所有报纸一一浏览,每张报纸上的内容都几乎相同,仿佛被人操纵过似的:
他已经坏掉了,他想,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坏的。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回不去了。也许他曾经想成为一个像他父亲一样骄矜的名流贵族,但他现在只想像小天狼星一样叛经离道,大笑大闹,做自己想做的事,什么也不在乎。
德拉科跟着小天狼星去过几次戈德里克山谷,那时詹姆和莉莉热情地招待了他们。他还记得他们家的那台游戏机,他和小天狼星曾在上面一起打下了最高纪录。后来他们和詹姆、哈利联机比赛,两个大人都扔下了平时的架子,吵成一团,甚至故意去干扰对方,只为了赢得一次胜利。
德拉科焦急地在家中等待着,度日如年。他不停地浏览着报纸,询问布莱克夫妇,坐在床边一遍一遍地翻看小天狼星的相册。可令他失望的是,相册里没有一张小天狼星自己的照片,除了风景照以外就是德拉科自己。他一张一张慢慢往后翻,第一次发现自己在小天狼星眼中竟然有这么多种不同的样子。躲在树后做鬼脸的他、穿黑西装捧着白花的他、在沙滩上奔跑的他、站在夕阳笼罩的街道尽头回头微笑的他……在小天狼星的镜头下,每一个德拉科都不尽相同,似乎在他心中他本来就该这样。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德拉科震惊又困惑,暴躁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挠着自己的头发。这是怎么了,这一定是假的……波特夫妇怎么会……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