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什么到来。赤道以南,有人煎熬并欢愉的等待,而一路向北已经有人先行一步。
那天从医院出来后孟炀最后在当地休整一天,带上从黑诊所搞来的药草草处理伤口便开始北上,直到抵达千里冰封的西伯利亚。从再次为他持枪的那刻开始孟炀脑子里过了很多信息,大西洋对岸、湿热漫天的小岛,处处有梁沅的踪迹。而这些地方无一例外都有道上知名的军火商,几年来纷纷被费戈的势力或怀柔或强硬地挤垮,孟炀不得不怀疑这是他和那位军火商合作者的商业计划,毕竟几年前梁沅就明显表露过这方面的野心勃勃。
与西海岸庞大的地下帝国勉强相抗衡的唯有北方老牌寡头,最近他们有一批重要的货要出,位于西伯利亚原始森林的工厂提前开始招募雇佣兵,为接下来的生产保驾护航。孟炀熟练地混入其中,他的事还没有结束,只能寄希望于此,暗中相护。
重要的货出去前整个场子既严密又混乱,孟炀太了解那个人,他猜得没错。两月有余的某天下午自雇佣兵们守岗休息的地方开始响起一阵连续枪弹击门声,银白的铝门松松垮垮地弹开,未尽的风雪簌簌扑入,很快被温暖干燥的空气融成一滩水。
瞬间,双方子弹交错,不停有人倒下,有人痛呼,有不同语言口音的叫骂和对讲滋啦的混响。梁沅就是在一片混乱中看见孟炀的,毫无预兆。
他和对面的雇佣兵持同一型号的枪械,上了膛却始终没有抬胳膊,只间或侧身躲避,拉起一具瘫软的尸体挡挡流弹,追寻他的眼睛始终未错。
梁沅不似他轻松,单薄得几乎挂不住衣服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时而跃起反手打出几梭子,因此孟炀须时时紧锁视线,恐他翩翩如蝶飞走。很不合时宜,孟炀竟然在想梁沅真是错生年代。倒退回港岛漫天明星的时期,有他谁还会迷恋古惑仔。动作干净,身形流畅,最在行的武指和特效也做不出,太美了。
他该活在录像带里,而不是溅满腥臭血液的泥泞。然而不停有鲜红到刺眼的黏稠液体落到这张出尘绝艳的脸上,成就一场绝对的暴力美学。
战况容不得他分神,梁沅率先转头,收回与他对视的目光,一边利落帮助同伴脱困一边按着耳朵里的对讲沉声吩咐不要伤到那个亚洲人。枪声引来杂乱的脚步,是仓库的人手过来支援。人员未至,却忽然听闻几声轰隆巨响,透过长条的门框可以看见满放成品的库房如同被一双巨大的手捏过一般,塌成粉末。
声东击西,梁沅和孟炀同时扬起一抹笑。没等他看清,只见强悍的Omega并不恋战,迅速率残部退出。天空的平静被另一阵动静打破,两架直升机嗡嗡盘旋,垂下绳梯。他这儿的惯例,领头的断后,因而梁沅成最后一个爬上绳梯的人。
前一架舱门正慢慢合拢,地面含混叫喊与手势的射击传来。还差一步,他就能安全退回机内,忽然一颗子弹朝低空盘旋的位置袭来,孟炀隔得很远只见它没入梁沅的手臂。紧攀绳梯的手失力,越来越小的人影向后一仰,他的心随之提起。
幸好梁沅反应迅速,跌落半秒之后拉住另边绳索在同伴的火力掩护下赶紧爬进机内。舱门关合,旋破气流绝尘而去。
留在原地的孟炀全程没有动手,他的所为当然落在共事的雇佣兵眼里,只是他们现在才得空指责。孟炀默默听了会儿各种语言的谩骂,在他们拿枪指着自己之前忽然弯腰捡起一把短冲,两手持枪打空几十发子弹。其余人始料未及,不消片刻通通倒下。
孟炀抬手擦掉脸侧子弹蹭出的血迹,丢下空枪跑进冰雪纷飞的午后。
远远离去的飞机里随行医生剪开梁沅的衣服紧急处理伤口,子弹嵌得不深,他朝上臂推入一剂麻药打算就地取出。局麻效果不明显,但梁沅一声没吭,伤口的大致情况符合预估,因为他是故意的。
开枪打他那人的小动作早早尽收眼底,按他的角度基本上打不着,梁沅察觉然后主动偏身才让这枚子弹嵌进左臂。梁沅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收到孟炀的行踪。意外大过惊喜,自突然出现救他之后这是第二次反被孟炀猜到自己的动作。
他在关注自己,不过并非好事。如今没到可以让他回来的时候,即使孟炀的心在朝他想要的方向动摇。可有些情绪无法控制,就像梁沅一时兴起在他眼前受一个不痛不痒的伤,叫他也尝尝提心吊胆惦念的滋味,谁让他从前令自己受尽这样的委屈。
蓄意捉弄他的Omega没算错,眼见梁沅差点出意外一颗心都要攥碎。但梁沅猜的还是太保守,孟炀没开过直升机,仍硬着头皮把园区内备用的飞机升上天空,他们几乎是前后脚抵达S市。明明已经打定主意那桩事做完就回去找他,不管梁沅还接不接受,可他现在就忍住,想问问他疼不疼。
伙计把他放到别墅前就走了,家里只有剩下值班的保镖和阿姨,每次外出姣姣都会被他托付给陶维显或者覃彦文。小鬼精很不好糊弄,只能借口送她去叔叔伯伯家玩才能偷偷出去做事。原本和小家伙约定今晚去接,现在是不成了,得想个办法让陶维显再看她几天。
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