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不想你走。”
纪南泽低下头,眼角隐隐泛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脆弱。
“我失去了爸爸,失去了蓝莓。现在,海森和顾长风不在了,我弟弟也不在了。你也会不在吗?”
“学长,你果然心情很差。”
“回答我。”
“……你也会不在吗?”
邹途沉默着仰起头,无声地望着天花板。
“会。”
纪南泽的嘴唇颤抖了一下,他的脸色变得相当苍白。
“这种时候,你撒个谎也好。”
“是你教会我成长的,学长,也是你教会我必须往前看的。所以我必须回答你,‘会’。”他想了想,忽然笑着说,“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很可能在今天,我和你的相遇,相知,甚至我对你道不尽的爱都会埋葬在这里。”
“我不想你死。”
“我也不想。”他说,“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可惜的是,我没有多少机会了。”
他将上衣掀起来一点,露出自己的后背。
伤痕累累的后背上,龙和鲤鱼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几道深深的划痕。
纪南泽将手掌轻轻地覆上去。
“你还有几次?”
“五次。”
“为什么。”他说,“是那时候……是我做的吗?”
邹途背对着他,摇了摇头:“不是你。是零号病人。”
“邹途。”
“怎么了?”
“我杀了多少人?”
“我说了,那个人根本不是你。”
“但那确实是我的身体,我的双手。我也是他的帮凶。”
“……你看到的所有。”他说,“零号病人连孩子也没有放过。”
“那我还真是……罪无可恕。”
“不是你。”
他转过身来,紧紧地抱住了纪南泽。
“……不是你。”
他抱着怀里颓然到失去反应的人,嘴唇咬得死紧,努力不让眼泪滑下来。
他感觉到……
怀里的身体,好冰好冰。
没有一点温度。
再也找不回他们最初接吻,第一次拥抱时那样的触感了。
就像尸体一样冰冷。
纪南泽也同样回抱着他。
他伏在邹途怀里,就像一下子被抽去了脊椎。唯独手指在逆光中寸寸攥紧,捏得发白。
“邹途,你说。我们的未来到底会怎样呢?”
“别说了,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
当天晚上七点。
两人以最差的状态,迎来了第一波攻势。
***
和他们一起参与远程火力支援的一共有五十多个人,这已经是自由之声大厦能申请到最多的人手了。所有的避难所都处在感染生物挑起的战争中,人们惶惶不可终日,只有几架战略轰炸机,数台装甲车为他们提供火力援护。
何况,自由之声计划只是被旁人看作一个笑话。
一个以人命为代价的笑话。
“喂,小朋友们。”一个和他们一起执行计划的男人说,“你们不用紧张,打最远的就行。离得近了,怕你们误伤自己人。省着点弹药,其他的交给我们。”
“真不知道他让这些孩子过来干嘛。”另一个人有些不满,“到时候跟着我们最后一个撤离,一点好处也讨不到好处。”
“我会开枪。”透过瞄准镜,纪南泽已经看到几百码开外的尸chao了,“之前学过。”
……数量相当多,仿佛将两三个城市的人口全都集中到自由之声大厦来了。
单凭他们,根本杀不完。
轰炸机在低空盘旋,导弹Jing准打击下来。这座处在黑暗之中的城市顷刻被炮火点亮。
战机呼啸着划过长夜,留下几道悠长的尾迹。
“你二十岁还没到吧。”男人望着远处点了根烟,板机已经扣下了。他的手臂几乎纹丝不动,“我看你和你朋友都是。”
“我们都没到。”
“好小啊。是不是还在读书?”
旁边的男人搭腔道:“二十岁没到……我想想,读大学了吧?”
点烟的男人有点来劲了:“你俩读的什么专业?”
“艺术系。”他看了看旁边的邹途,“他读的体育系。”
“大学生好啊。”男人笑了一声,“知识分子多有出息,我老家就是知识分子下乡来的,现在都大变样了。要不是这鬼病毒,这种事哪里轮得到你们这些小朋友啊。”
邹途忍不住耸了耸肩膀,他注意到被派上顶楼的倒是没有军人,只不过,不少是跟他们同岁的男女孩。
估计都是草草受了些训练,就被自由之声大厦赶上来端枪了。
对准慢慢包围过来的尸chao,枪火再一次响起。
他们不再说话,空气中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