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绪的房间在二楼西南角,朝南有个小窗户,正对着这栋别墅的侧门。
这栋别墅的构造特别有意思,哥特式风格加上传统的中国建筑特色。庭院左边是草坪,
右边是园林,老头子崇尚对称美,看着这不lun不类的玩意直窝心,曾让人把草坪除了,种上从南边运来的细竹。何茂放假从英国回来一看,发了顿火,命人连夜刨了竹子的根。
老头子快不行了,七十多岁的年纪也不怎么老,估计是年轻时造了太多孽,阎王爷早早就来索命了。
何家家大业大,早些年走黑道,打打杀杀攒了不少家底,后来攀上个好亲家,借了好一阵子东风,欢欢喜喜地金盆洗手,成功走上实业道路。
老头子四个兄弟里就剩下他自己,本想着多养几个崽,谁知老婆早早去世,碍于岳父家的权势又不敢续弦,这一辈子就只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儿子中,还一个是早些年的私生子。
这两天何家门庭若市,院里停满了车。医生昨天刚下过通知,让家人开始准备后事,各路人马闻风而动,连饭桌上见过一面的人都来了。
老头子算计了一辈子,到死也不让旁人吸一丁点儿血,早在意识还清醒的时候,就立下遗嘱,家产安置得妥妥当当。
对此,何绪没有半点想法。
别墅里有二十多个佣人,大部分都住二楼,何绪挑了个清净的角落,手机玩累了,没事儿就坐在窗边看人。
当然,下面络绎不绝的客人没什么好看的,他看的是西南角往东去一点,三楼那个半拱圆形阳台。何茂在英国留学几年,不仅审美西式化了,连口味都刁钻起来。这次回来,带了个男人锁在房间里。
在何茂刚回来那天,晚上办了场接风宴,下面人声鼎沸热闹得紧,何茂就在三楼的阳台上,把那个男人压在栏杆上Cao。何绪从头围观到结束,倒不是他好奇心大,主动闯到他视线里的场景,想着看几眼也无妨,谁知道何茂压着人家做到了最后。
其实离得并不远,何绪甚至能听清何茂急促的喘息声,呼哧呼哧夹杂着爽到极点的闷哼,怎么听怎么变态。他急促地耸动着腰,挺胯往前顶,每一下都结结实实地夯到屁股rou,发出啪啪声。
何绪没看他,一条发情的公狗有什么好看的,他看的是被压在栏杆上的男人。
那是个英俊的青年,浓眉高鼻,眼睛略微狭长,他抬着头,脸上没有半点情欲,仿佛被Cao得往前耸动的人不是自己。奇怪的是,在长达半小时的情事中,那双黑沉沉的眼眸一直凝视着何绪,眼里没什么神采,看他就像看一根石柱。
何绪与他静默地对视,隔着楼下喧闹的宴会场和周围混浊的夜色,视线交汇,就这样持续了半小时,直到何茂尽兴后,像扛货物一样将他扛回房间内,砰得一声关上阳台玻璃门。
真他妈挺Cao蛋的,何绪点了根烟,将视线移到楼下。他漫不经心地想,也不知道老头子什么时候死。
何绪有个朋友,叫许渭舟,是个正经的富家子弟,不过身上没那些公子哥的毛病。认识这么多年,两个人熟悉得连对方有几根睫毛都明白得一清二楚,关系却还是说不上亲密。
不过平心而论,许渭舟确实算是何绪最好的朋友。老头子快要死了的消息传的满城皆知,这个好朋友也打来电话问候。何绪不怎么想理他,手机在床头桌面上响了好几次,振动声嗡嗡嗡闹得人心烦不宁。何绪摁灭烟头,拿起手机,顿了一会儿,滑向接通键。
“挺忙啊你,”许渭舟在那边笑着说,“怎么,事儿还顺利吗?”
“没,”何绪也笑起来,“刚才出去了,手机没带身上。”
许渭舟不与他废话,直截了当地问:“你爸的遗嘱里有你那份儿吗?”
“有啊,怎么没有,毕竟儿子嘛,除了何茂,给的最多的就是我了。”何绪又想抽烟了,另一只手习惯性摸向烟盒,才想起今天的份额已经吸完了。他动了动身体,坐直后身体往后仰靠坐在椅背上,淡漠地说:“听说让我去世易的子公司当经理,挺不错的。”
许渭舟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问:“你甘心吗?”
何绪嗤笑一声,“别了,其实我挺想净身出户的。”
“别开玩笑,当初说好的,你得想点办法。”
“你急什么,亏不了你的。”何绪又笑了下,“何建德把家产往何茂怀里塞,那也得他抱得住才行啊。”
何建德没有挺过这一夜,他死时床边站满了人,医生宣布脑死亡时,房间内有不少叹气声,气氛还怪哀伤的。何绪靠门口站着,双手插兜,一副漠不关心的神态,将自己置身事外。
他在何家的存在感比较低,虽然人尽皆知何建德有他这么个私生子,但平时在别墅里,没人会问他有没有吃饭,连佣人打扫房间都会忽略他的居室。倒也说不上刁难什么的,何建德其实对他挺不错,佣人没那个胆子。
葬礼办得很是热闹,是龙门以前的几个老人帮忙Cao办的,何绪落得一身清闲,整日深居浅出,烟也很少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