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福,除了我以外,你不能杀死任何人。
——我只会杀死你一个人,你也只能被我杀死。在那之前如果你死在了别人手里……我会在你的坟墓前嘲笑你,让你做鬼都不得安宁。
几天前的约定此时看起来如此可笑,他们面对的从来都不是杀死和被杀的问题。
如此绝望。是啊,他们没有出路。灰白的天空下,他在茫茫人海中听着厚重的风声,他的话语呼啦呼啦扇在他脸上,将他抽痛了、打醒了。他一直是个不会自己做抉择的幼稚的小孩,如果不出岔子他宁愿一路走到黑,只要他能过得舒坦安稳,他才不关心别人怎么样。
然而那些看起来似乎只是虚无的口号似的词还是飞进他心里了,他被“自由”、“权利”、“人性”、“抗争”和“爱”压垮了。这些是什么?这只是一些没有用的说辞。但也是他可望不可即的、明亮动人的东西,他像是行走在黑夜中的人忽然瞥见了光芒——在此之前,他不以此为黑,他以为世界上没有光。
说出这些词的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德拉科可以说他自己也能讲出这样的话来,只要他听过一次。但他没有听过,就算听过也只会一笑置之,因为这太傻了,他不屑于这么做。
但就有这样一个人,他能将这种傻演绎得如此惊心动魄,让他觉得这个世界上确实还有除了自我以外更重要的东西。他还记得自己是怎样将那段话工工整整地抄在日记本上看了一次又一次,读了一遍又一编,几乎能背下来。他也许是疯了,被这样一种无聊的东西吸引;他就是疯了,他厌恶这样的自己。他想将那行字划掉,但却迟迟下不了笔——他无法毁掉另一个自己,如此卑微又如此真实,他被死死踩在脚下,被一个即将行刑的人,一个即将死去的人——
Jing神不灭,哈利·波特永远不死。
他终于明白,他的存在是没有必要的,而他的存在是无可或缺的。
命运选中了那样一个男孩,他要遭受丧亲之痛,要学会爱,要勇于承担,要坚守内心,要在失去中成长,要长成所有人期待的模样,要甘愿赴死,要向死而生。
他不能杀死那样一个男孩,他杀不掉他。他杀不死一个象征,一种Jing神,他只能选择臣服和信仰。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神会复活,永远不会死。他活在哪里,以怎样的形式,那并不重要。
德拉科停住了脚步,呆呆地站在原地。不,不对……他必须要活着,真真正正地活着。令他臣服的是Jing神,让他爱的是人。当他靠近他的时候,神的光环远去了,人的温暖将他包裹,使他沦陷。
当他爱着他的时候,他拥抱的是另一个灵魂,他使他更圆满、更像一个有血有rou的人,而不是自私自利的混蛋。
这个世界上有两件令人发疯的东西:爱与信仰,而他占了全部。
哈利和卢娜离开赫奇帕奇休息室后便沿着走廊往上跑。休息室在地下,干燥而Yin凉。卢娜告诉他她在一楼找过各个通道的出口,可全都被封锁了,没有人能从城堡里逃出去。
“那我们该怎么办?”哈利问道,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卢娜,“对了卢娜,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吗?”
“你想知道什么?”
“我都想知道。”哈利认真地看着她。
卢娜似乎是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我告诉你重点吧,哈利。我们都被施了遗忘咒。现在是1998年7月。我们和食死徒决战了。我们输了。”
“我们……输了?”哈利茫然地重复了一次这句话。他皱起眉,耳边似乎传来了幻听,恍恍惚惚,如同某个人的低声细语。
“是的,我们输了。霍格沃茨已经被占领了。我们本来就要被处死了,但你救了我们。”
“我救了你们?——我做了什么?”
“你说了一番话,让很多人大为振奋。伏地魔不得不重新考虑我们的去留。巫师已经所剩无几,强行镇压是不明智的。要让那些人绝望,得从我们这些人身上入手。”
“……所以他就布置了这样一场戏,让我们自相残杀?只是为了他统治的目标?”哈利下意识提高了音量,他完全无法理解,也不可能理解,“这些麻瓜武器也是他准备的吗?”
“这我不知道,哈利。但恐怕不是,他轻视麻瓜,不太可能会知道这些。也许是某个食死徒做的,这并不重要。”卢娜说道。这时枪声又响起了,他们连忙闪身躲到一根墙柱后。
“我会杀了他,总有一天。”他低声说道,目光凶狠,紧握着手中的霰弹枪盯着不远处,“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你能做到的。”卢娜说道。不知为何这句话让哈利感到了一丝温暖,他知道她是真心实意的,虽然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拐角处闪现出几个身影,哈利和卢娜向另一侧挪动。那似乎不是高尔和克拉布,而是其他斯莱特林同学,从体型来看和德拉科有点像。这个想法让他吃了一惊,他连忙带着卢娜跑到了一面墙后,快速朝二楼的楼梯跑去。
德拉科的日记本还放在他的书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