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赫敏皱起眉。
“我以为你已经发现了,”那人抬起下巴,冷酷地说道,“你们失败了,现在是1998年的夏天。这是失败者的牢笼,如果不是波特,你们大概在外面流亡吧……当然,我觉得流亡更好,你觉得呢?……真是可怜,原本并肩作战的战友此时却自相残杀,你们完全把当初的誓言忘得一干二净,不觉得悲哀吗?”
“——誓言?那是什么——”赫敏尖锐地喊道,她莫名惶恐起来,如同一脚踏空直坠深谷。深谷里响起了一个女孩飘渺的声音,低声细语,忽远忽近:
“……我们是朋友,永远是朋友。分别了,也是朋友。谁想要伤害你,我会把刀刃对准他。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我的朋友。”
“不——”
“拉文克劳学院减员一人,幸存人数14人。”
“格兰芬多学院减员一人,幸存人数13人。”
“格兰芬多学院减员一人,幸存人数12人。”
“格兰芬多学院减员一人,幸存人数11人。”
“格兰芬多学院减员一人,幸存人数10人。”
“……”
“斯莱特林学院减员一人,幸存人数0人。”
哈利麻木地听着脑中不断回响的声音,静静地往楼下走。身后毕毕剥剥的火焰呼啸着吞没了走廊,火风将他的巫师袍吹得四处飞荡,扭曲成不同的形状。他伸手扶着栏杆,微微咳嗽了一声,将眼镜扶正。
他的手沾过别人的血,被烈火烤过,甚至失去了一部分触觉。哈利用提着枪的右手轻轻抚摸左手的无名指和中指,他感觉自己像是在触摸一个柔软的橡胶管,一个温热的柱状物,而不是与自己身体相连的一部分。他以前靠在姨夫家阁楼的书桌上睡觉,醒来时整只手臂发麻的感觉和这有点类似,但那次随着肌rou活动很快就恢复了。而现在,他完全感受不到一点复苏的迹象。
哈利心里清楚这可能并不是什么肢体麻痹。他的神经被烧伤了,这和二年级时他从扫把上摔下来,手臂里的骨头都消失了不一样。神经比骨头要脆弱,他在图书馆里躲躲藏藏的时候不小心碰掉的一本书上这样写着。或许他得去一趟圣芒戈伤痛医院——英国最好的巫师医院,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
有人要杀他。不是偶然撞见时的互相警惕怀疑,而是有预谋的狩猎。图书馆的大火不是意外,涂抹在墙壁上的字也不是意外。有人要杀他,也许不是一个人,也许是一群人。也许是所有人。
……可是为什么呢?
他做错了什么吗?哈利晃了晃脑袋,冥思苦想。他杀死了祸害人的大蜘蛛,他一直在寻找从这里出去的办法,没错,他的确失手杀了人,但他并没有真的想害任何一个人。
他一直信任着他们,相信每个人都不是真心实意想要杀人。他们也许都有自己说不出的苦衷,这很可笑,但他愿意原谅他们。
死掉的人已经太多太多了,活着的人应该更好地活着,即使背负着良心的责问,一遍一遍在深夜里惊醒。
可这群做错了事的人——和他没什么不同的人,现在要来杀他。
他的救赎没有意义。他的求索没有意义。他的坚持没有意义。
哈利低低地笑了一声,慢慢地踏入门厅。阳光如此明亮,亮得刺眼,但他宁愿此刻是极深深夜,至少有整个世界陪着他孤独。
他走到学院沙漏前,它已经完全被破坏了,里面的宝石全部消失不见,只留下残破的玻璃碎片。他侧过脸望向倒在地上的两个人。
是赫敏和罗恩,他们仰躺着,身体各自倒向不同的方向,这仿佛预示着他们临死前的背离。赫敏的额头上中了一枪,罗恩的胸口有一个流血的血洞,手中握着一把左轮手枪。他不知道他们经历了怎样的风暴,也许他们也曾彼此猜疑,最好的伙伴成了最恨的敌人,他不知道。
哈利慢慢地在他们之间坐下,抱住膝盖。此时此刻他只想好好地睡一觉,和他们一起睡一觉……他太累了,无论是身体还是Jing神都达到了极限。
真狡猾,他想,他们先走了,留下他一个人。他也想和他们一起离开啊,坐着小舟去往另一个彼岸,无论生死都在一起。
也许他应该去追逐朋友们的步伐。既然所有人都想让他死,死在罗恩和赫敏身边当然是最好的……哈利这样想着便拿起了枪,弹匣中还有最后一发子弹,正好可以送给自己。
“那不是罗恩,哈利。”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震碎了迷梦。那一刻他竟有些怨怼,他不愿意醒来,面对真实令他感到疲惫。
他慢慢转过身,看向面前一头金发的女孩,低声说道:“卢娜。”
“还能看见你真好,哈利。”卢娜淡淡地笑着,没有远离也没有靠近,“我们再等一分钟吧。”
哈利没有回话。对于他来说,一分钟和一个小时、一天没有区别,他不想坚持了,他只想和他们一起死。
为什么要活着呢,活着看他们变得丑陋,看他们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