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凭借着这股重新生出的力气,将自己的身躯往前去挤。
利箭射在他的肩上,长刀砍在他的手臂上,剧痛无比,却不能磨损他的意志。他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痛觉,只知道一点点艰难地往前挪动着。
这个时间其实很短,于他而言却很漫长。
终于,到了想要的位置。
他咬着牙齿,用尽浑身上下最后的一丝力量,笔直地往下栽倒。
生命在这一刻彻底结束,却又没有完全结束——
下方,云梯上的数名曹军,竟被这名琅琊守军的尸体统统砸了下去,它的连带效应,甚至使得整个云梯也翻倒在地面上。
扶起云梯,重新搭上,这意味着又是几条性命。
死地而战的确已经到达了一个极致,但极致并不意味着无法超越。
为着坚定不移的某个信念,为着深藏于心的某个信仰,在这片古老而饱经风雨的土地上,涌现过许多奇迹。
而对于琅琊守军来说。
他们没有读过书,也不识几个字,并不知道信念是什么,信仰又是什么。
在封建落后的公元三世纪,或许是因为愚昧,或许是因为无知,又或许,那个人的出现,是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
为殿下而战,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便成了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意义。
当信念与信仰集于到一个人的身上,当他们心中认定的那个人正在遭受巨大的威胁。
生命的奇迹不断地出现在琅琊城里。
远处,视力极好的曹Cao看完了整个经过。
他面无表情地将视线投往别处。
一刻钟后,曹Cao的脸色愈发难堪起来。
在这个巨大的绞rou场上,临死前还能狠狠咬下自己一块rou的琅琊守军,竟然并不少见。
包围琅琊以来,这是曹Cao第一次,对自己即将到来的胜利产生了怀疑。
常言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
可长沙王与士兵并肩作战,竟然激发出部下如此强烈的战意。
必须得想个法子!
很好。
长沙王不是与士兵们并肩作战吗?那就将他逼下城头!
普通士兵射不到他,低阶武将射不到他。难道自己手下箭术最好的那几位,配以Jing弓铁箭,也对他造成不了威胁?
念此,曹Cao对左右命令道:“速速将夏侯渊、曹洪、李典给我召来。”
很快,他们被叫了回来。
“你们三人,接下来不必再指挥战事了。只有一件事:射箭攻击长沙王!”
“哪怕杀不了他,也要将他逼下城墙!”
射箭需要搭弓瞄准,位置就不可能距离城墙很近。
对于普通士兵来说,射出箭羽之后,能不能中全看运气。这种射箭更多的在于大范围的进攻,用于攻城时掩护己方,想要指定射中某个人,根本没有可能。
而即使是顶级的箭术高手,如赵云吕布之流,站在城下往上射,想要射杀一个身着上等盔甲的武将,同样非常非常艰难。
一箭射杀对方,必须射中其没有保护的面部才有可能。然而,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对方如果是历经过战场杀伐之人,很容易就能躲过去,更别说身旁大多还会有护卫。
即便侥天之幸偷袭成功,更有可能的,也只是令其受伤。
总而言之,一击毙命的可能性,渺茫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调出武将偷袭,反而会使得士兵们整体作战能力降低。
故而,曹Cao此前并未想过用弓箭袭击。
可现在曹Cao顾不得这些了。
只要能够逼退长沙王,哪怕只是将他逼得离守军远一些,三位大将在战场上的缺席便是完全值得的。
琅琊城头。
凌寒右手持主帅佩剑,往来奔走于士兵中间,根据着敌军的攻势,不断做出调整。
当局势暂时不需要变动时,他也会亲自上前斩杀敌人。凌寒的近战能力不算强,比之普通士兵却要好许多。那些攀爬云梯登上城墙的敌人,很难威胁到他的生命。
当凌寒将一位试图翻越过来的青州兵,狠狠地砍下去时,心头突然浮现不好的预感。
练过武的人,在面临袭击之时,的确会产生一些本能。这种本能往往随着武艺的提升,而不断增强。
凌寒想也没想,猛地往右避去。几乎同时,一支铁箭从他左侧擦了过去。
庆幸的念头还未来得及生出,又一支铁箭已经袭来,两支箭相隔不过须臾,显然是同时射出。
这第二支箭,重重地击在凌寒的右臂上。
凌寒身着的是最上等的铁甲,袭来的铁箭头虽然强劲尖锐,却并没能射穿它。
然而这也意味着,中箭的部位,连同附近的那片区域,承担了所有的弓力。
凌寒的右手当即没了力气,手中的佩剑赫然跌落在地,发出咣当一声重响。
整个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