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昨天是怎么晃回来的。白天的训练使他有些疲惫,前一天便只睡了两小时不到,第二天晚上又折腾到很晚,裴攻止几乎是倒头就睡,但又因为脖子后的疼痛令他彻夜未曾深眠。
第二日再起来的时候天还没亮,整个人依旧有些昏沉。他的体质一向很好,只是这一阵子都很少好好休息罢了。
起来后如第一日那般排队洗漱、吃饭、上厕所,不过在厕所里他却听见了些不该听的东西,而怪也只能怪对方声音实在太大,在这样空荡的空间里不想听也不行。
他认不太清人,因为一个个都是光头,厕所里的灯又有些灰暗,他站在便池前解手,右边隔着两人的位置,只听两人忽然嘀咕道:“什么时候动手?”
“总要找个理由!”
“就今天!”又一个人走来,目光扫过两人,脱了裤子站在裴攻止隔壁的隔壁,皱着眉,鼻梁上有一道疤,鼻子也有些歪。
“今天?”之前的两人有些诧异,但听那歪鼻子的犯人道:“今天中午有加餐,借着这个挑事!”
“我看行!这事儿我跟虎子说一声。”其中一人竟显得有些兴奋,不过另一个人却有些担忧的问道:“我看那人脾气不大好,万一那老小子不服气……”
“不用怕!”歪鼻子自信不已,一手拍在一人的胸膛间,打气般冷笑着:“他昨天顶撞教官,教训教训他,铁定没人管!”
裴攻止提起裤子的同时,歪鼻子的男人也抖了抖,提起裤子来。就在他与几个男人擦肩而过时,歪鼻子忽然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对方没有说话,但却很挑衅的看了他一眼。裴攻止淡漠的眉眼根本不屑看他,目视前方,昂首挺胸的伸手握住对方的手腕,他稍作用力,对方的骨头咯吱一声,歪鼻子是个识时务的,也是个见过世面的,裴攻止的身上有一种令他无法不畏惧的气息,他收了手,但却无声的挥了挥拳头,似乎在警告他要是敢告密乱说就打他。
可裴攻止却一脸没兴趣的模样迈步离开,歪鼻子在后面扭扭手腕,其中一人在他背后嘀咕道:“这小子太嚣张了!”
“欸!”歪鼻子拦住他,看着自己发红的手腕,摇头道:“别惹事,咱们还要出去的。上面交代什么办什么。”
“那就这么便宜他?臭东西!”一人气不过的暗骂一声,裴攻止已经转身离开厕所。其实他根本不知对方说的是谁,更不会去招惹是非。
歪鼻子看着他消失的背影,临走前也冲身边人交代道:“山嘴炮交代过的,这人以前是他队长!”
“山嘴炮的队长?”一人显然不敢相信,三个人对视一眼,闭了嘴不再讨论。
山嘴炮是犯人私下里对山炮的称呼。山炮是个很有趣的人,除了正经时候,他有时间基本还会和这些犯人开开玩笑,有时候私下里偷偷的就像兄弟一样打成一团。由于这个他还受过严重批评。所以狱中人对山炮的命令格外听从,裴攻止是山炮专门交代过要照顾的人,歪鼻子不想和山嘴炮过不去,但也不能不听上级的命令,这件事办好他们都能减刑。
裴攻止走到厕所门外时步伐有一瞬间的停顿,仰头微微叹息间他看见已经开始列队的犯人们,于是走了过去。
他就站在彪哥身边,但他怎样也没想到,这个刚刚入狱的男人会成为众矢之的!
一场好戏正在无声无息的上演,可这绝对不会让人感到轻松。
世间最危险的事就是——你永远不知谁会在下一秒突然的要害死你!
整个上午挥汗如雨,即使在十一月的深秋也令人感到燥热。
对于很多人来说站军姿和齐步走反复的练习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了。裴攻止是已经习惯了的,由于做得到位表现佳,还被教官拎出来做了犯人的‘临时教官’。看着那些吃不消的人他想到了自己。
刚入部队的时候,老兵欺负新兵,各种艰苦的锻炼让他几乎双腿浮肿,一粘枕头就睡。他的体质一向很好,可是当兵前不过是整日的跑跑闹闹,那和绝对的军事训练差别很大。他记得曾经宿舍里有人违反规定吸烟,但视若无睹也是一种错误!所以,事情暴露的时候,反而是他被人检举揭发、栽赃陷害。他当着全班的面,身下铺着厚厚一叠报纸做俯卧撑。
什么时候那叠报纸shi透了,他就可以起来了。
那时候他的手臂还没有肌rou,看起来虚弱无力,身材纤瘦。做不起来就要挨踢,但这还不是最过分的。
为了惩治吸烟的毛病,在做俯卧撑的过程里,他被罚一口气点燃一盒烟,将一整盒烟含在口中。
当时宿舍里在他的床下发现了整整两条,那两条就是那样被他吸完的。
那的确是一种折磨,这辈子他也不想再碰的感觉。
烟熏火燎中,他被呛得眼泪直流,汗水从身上落下,他的手臂他的身体似乎都不是他的了。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去的,一天一天,日复一日。
其实无论是部队还是监狱,这样的事情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是无时无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