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弊。
“我就知道你是紧张。”
整个人被包裹在对方怀里,头颅枕在胸膛之上。原来有人相伴是这么令人安心的事情,莱姆斯一手伸过去也环抱住西里斯的腰,听短促呼吸声在耳边。
西里斯突然间问,“你会不会觉得我特别虚伪。”
虚伪什么。
“刚才又谎报年龄,又没说是什么身份。没有一句真话,我都很看不起我自己。”
啊。原来表面上这么自信的人,在他面前也会担心自己形象。原来他是这样想的。真正出乎意料。
“你很在意这件事吗?”
“我是怕你介意。”
“不会,人之常情。”
太爱,到什么缺点都可以罔顾。
从前他上学的时候,艺术史课讲表现派。莫迪利亚尼是他喜欢的画家,英年早逝,曾宣誓一样地说只要“短促而完整的生命”。他们念与艺术相关专业的人,内心深处总有点疯癫。他也是这样想的,不求生命长短,只要足够Jing彩,随时可慨然赴死。
莱姆斯?卢平躺在黑暗里,酒店床单与另一方人体温暖的皮肤之间,突然觉得,有西里斯,他这一生,足够了。
不知死焉知生。
那时候他已经知道詹姆斯与西里斯都是现役军人,西里斯是空军军医,但詹姆斯就分配到了牛津的医院,无需像他一样摸爬滚打。
他的的确确没有骗他,他不能离开英国和莱姆斯去巴黎。
莱姆斯说不出话来,他的心里想着小小的西里斯,十六岁的西里斯,那么聪明,世界都在他的眼前。因为钱,因为学费,去上了免费的军属大学。十年后,二十六岁的他遇见一个特别的病人,二十岁的莱姆斯,他不能给他他想要的未来。
他所能做到的一切,就是试图找到去异国的学术交换项目,通过这样的方式陪伴莱姆斯。这一点微小的希望,是多么天真又多么无奈。
他也想要退役,但他做不到。
他早就把自己的未来卖给这个国家。
吾爱,我也希望我有魔法,轻而易举就能改变我们各自的困境。但你我都不过是区区血rou之躯。
詹姆斯的未婚妻叫莉莉,红发绿眼,第一眼就让莱姆斯心生亲切。
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和你丈夫怎么认识的?”
丈夫?
莱姆斯愣了一下,匆忙解释。只能否认不是婚姻关系,可是要说是朋友,又说不出是怎么认识的。如果对话的另一方是他,他也会心生怀疑,尴尬得难以言喻。
他们四个人自驾去牛津近郊的博lun海姆宫游玩,满山葱翠。但他映象最深的是途中起风,刮掉了他的信差帽。假发的发际线最不像,生怕被别人看出来。但莉莉只是跑上前去,捡起他的帽子还给他。
多说一句,“你的发质真好。”
莱姆斯出尽一身冷汗。
回程lun敦的路上西里斯模糊地对他说一句, “一个家里,我们两个人应该也有各自分工,你说是不是。”
只是闲谈一样的一句话,莱姆斯以为自己听错,追问一句。西里斯将头扭到一边,不肯再讲。
突然想到什么,他问,“你有小名吗。”
“西里。”黑发年轻人看他眼神,控制不住笑,“想叫就叫。”
“那西……”
“莱米。”
他的脸一定红了,火烧火燎,连自己都感觉得到,“我牙酸。”
“你那牙是假的,不会酸。”
如斯甜蜜,可是不能长久。其实他早就已经料到。
就算被感情蒙蔽头脑,但莱姆斯不傻,不至于看不清西里斯是怎样一个人。
他当然不是坏人,只是不够有担当。
从牛津周末短途旅行回来之后,他们关系中最漫长而痛苦的阶段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