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离公司有些距离,又是闹市区,堵车是常事。好不容易过了最堵的那段,眼看着绿灯要过了,前面那辆车慢悠悠地开走,再到他们的时候就已经跳成了红灯。
晏安停在红绿灯口,问:“怎么叹气?”
黎秋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怎么发出了声。
“路太堵了。”
晏安偏过头去看他:“晕车吗?”
“只是不想堵车而已。”黎秋皱眉,“早点完事了早点休息。”
晏安点头,看着路灯重新变绿又发动了汽车。
之后不知道是不是黎秋的错觉,晏安比之前慢了许多,几次路过红绿灯的时候都正好卡在刚要过去的地方。
在第四个路口停下的时候,黎秋终于忍不住问他:“故意的吧,你玩我呢?”
晏安稳稳握着方向盘,看也没看他:“没,这儿车太多,路况不熟,安全第一,我不敢求快。”
黎秋瞥了他一眼,搭在腿上的手缩了缩,没有开口。
过了这段路,晏安的速度明显加快起来。黎秋领他上了电梯,来到陈辞办公室里。陈辞和蓝调早已到了,桌上放着合同和相关文件。
折腾了一下午终于完事,陈辞还有事要留一会儿,蓝调自然也陪着他留下,于是又只剩下他和晏安两人。
电梯里,晏安看着跳动的数字,开口问道:“今天还有事吗?”
“没有。你住哪,我一会儿送你回去。”
“没地方住,跟你回家,可以吗?”
黎秋终于转头看他,面色微寒:“你也知道那是家?”
“以前知道,现在也知道。”晏安轻声道,“一直都知道。”
黎秋定定看他半天,忽然毫无征兆地抬脚踹他。晏安站在原地没躲,被他不重不轻地踹了一脚。黎秋说:“那你六年……你跟我玩大禹治水呢晏安?”
他说着,语气又软了下去:“你当时说走就走了,现在又告诉我你心里一直有这个家。你说,你是什么意思呢?”
电梯门开,黎秋没理会他,径直走了出去。晏安追了上来,一只有力的手落在他肩膀上。
“对不起,哥。”
黎秋到底没舍得把晏安撂在某个酒店不管。想到两人中午都没吃饭,他先带着晏安在附近找了个馆子解决了温饱问题,再开车带他回了家。
黎秋这六年来没有搬家,住的地方还是之前那个小区。晏安走到楼下的时候明显流露出怀念情绪,黎秋看了他一眼,想起了不愉快的往事,冷哼了一声,没有多说。
只是上楼的时候黎秋忽地莫名有些紧张。走到门前,晏安问他:“门锁换了吗?”
“没。”
晏安点头,从怀里掏出钥匙开门。
黎秋看着他熟稔的动作,不由多看了那把钥匙一眼。
门开了,晏安取下钥匙跟着他一起进去。还是熟悉的房间,但却又不那么熟悉。晏安看着满地狼藉,终于露出了重逢以来最丰富的神情:“你、你……”
他说着,脚下正好踩到一只啤酒罐。空酒罐不堪重负,发出咔嚓声响。
晏安的脸一黑。
他回望四周,乱得无从下脚的房间,桌上的几只吃完没扔的泡面桶……晏安心里生出一种愤怒与酸涩交织的情绪,他没说话,蹲下来把地上的啤酒瓶捡起来扔到垃圾桶里。
黎秋忐忑不安地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开口,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忽然感觉被针扎一样难受,站起来才发现这还真是被扎的——两根牙签正在他刚坐着的地方。
晏安深吸了两口气,默默把东西给收拾干净了。
黎秋不知怎地生出些心虚的感觉,他跟着晏安一起收拾,实在受不了沉默,道:“要过年了,最近忙,没时间收,之前都不是这样的。”
你来的太不凑巧了些——这句话黎秋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然而晏安似乎懂了他的意思,冷笑了一声以作回答。
黎秋和他一起收拾,他自认为理亏,不好说什么,刚收完就迫不及待撂下去‘帮你找换洗衣服’便一头扎进了卧室。直到黎秋的身影彻底从眼前消失,他才道:“哥,对自己好点成吗?”
晏安没带衣服来,他窜了个儿,高中的冬衣穿着很不合身。好在入冬后地暖开着,家里也还暖和。晏安洗完澡之后出来穿的夏装,塞是能塞下,但短了一截,看上去有些不lun不类。黎秋只看了一眼就笑个不停:“跟紧时尚chao流,穿露脐装啊你。”
晏安被他笑得彻底没了脾气,一直紧绷的情绪也松了下来,低头一看自己,竟也跟着笑了出来。
黎秋笑够了,忽然想到第一次给晏安穿自己衣服的时候,莫名就有些说不出味儿来。黎秋看了眼时间,起身轻拍他肩:“把衣服换上,哥带你买新的去。”
晚上八点,商场人还有些多,黎秋领着他买了几套衣服。和晏安一起走出商场黎秋恍然发现街头挂着的红灯笼,才真真切切地感到有那么一点年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