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暴雨如注。
“叮铃铃——”
早在三天前就设定好的闹钟惊醒了尤文,从创作中醒了过来。
他没有停下来,也没有管一直发出噪音的闹钟,似乎只是把震耳欲聋的声音当作无关紧要的背景板。就这样又记录了好几笔,才在小节最后写下代表结尾的符号。尤文把钢笔收好,放回原位,便干脆利落的伸手按掉闹腾的小家伙,“时间刚刚好。”他是这么想的。
此时,分针距离闹钟刚响起的时间,已经又走过了半圈。楼下客厅的机械摆钟也在整点报时了,尤文甚至能想象到机械钟的摆锤是怎么运动的,模糊却沉稳的声音就像摆动在了他的心上。
他又有些心虚的瞟了一眼钟面,“时间刚刚好。”
至少尤文是这么想的。
待他确认所有的谱子都已经晾干,并且书写无误后,就全都放入了文件袋中,打算明天交给出版社。尤文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xue。长时间的创作属实耗费Jing力,他低低的喘了口气,转头看向窗外。
在书房唯一的巨大落地窗外,是无边的夜色和盛大的雨幕。雨水沿着房檐成片的洒落下来,雨点密密匝匝的,远处的房屋和树木就像被床幔笼住一样,看不真切。
尤文有些紧张,他不清楚什么时候下了这么大一场雨,而且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刚刚还没有发觉声音的问题,现在便觉得耳边都是朦胧又磅礴的雨声,嘈杂又不明晰。比起像帷幔的雨幕,雨水敲击在窗上,像瀑布一般滑过玻璃的声音,更让他觉得自己又再度置身于大海之中了。
“我该吃晚餐了。”尤文有些焦虑的想着,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没敢多看窗外的景色,也没有去把窗帘拉上,起身就往书房门口走去。他的脚步有些许匆忙,就像是一个很久没有进食的饥饿者。
如果九个多小时算是很长时间的话。
楼梯间十分昏暗,书房的光照不到拐角的这里,尤文的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他按下开关,只是随手一个动作,就接着缓步走下楼梯。本以为灯会像往常一样,散出柔和的白光,而壁灯却无言又疯狂的闪烁着,有些令人心慌。很显然,外面的暴雨似乎影响了这里,持续的明灭不断,直到他走完所有台阶。
当尤文的手抚着楼下门框回身看的时候,灯却又好了,持续不断的稳定白光照亮了整段楼梯。
“……算了。”他想,这是利姆勒城区最便宜的地段了,相较于环境脏乱的贫民区和房价昂贵的富人区,这栋别墅只花了他小半个月的工资,还有令人放心的邻居和离这不远的市场,算是很划算的事情了。虽然尤文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价格会这么低廉,房主似乎很急切想出手这里。但这三天住下来并没有奇怪的事情发生,这点小疑惑无人解答,也就不再放在心上了。
“不过在雨天,还是有些不安……”尤文顺手按掉控制楼梯间壁灯的开关,走进厨房,一边准备着简单的晚餐——可以说只是糊,或者说是泥,拌着胡萝卜和蘑菇的蔬菜泥,很快捷又方便,这也是贫民区的人最普遍的吃法了——一边想着刚刚楼梯间的壁灯,或许等明天不下雨了,可以找人来修一下。
雨,暴雨,呼啸不断的破空风声,和树木摇曳的唰啦声响,总是令人害怕的,更不提雪亮到令人心惊的闪电和会突然暴起怒吼的恐怖雷声了。
尤文有些走神的看着窗外,远处有一盏路灯明明灭灭,就像壁灯换了个地方继续闪烁。今晚没有吓人的闪电和闷雷,只有风声,接连不断的风声和最纯粹的暴雨。
他是有些怕雨的,尤其是雨和风一起打在窗户上的时候。这总会令他想起那个梦,被水汽、被雨幕、被海水困住的噩梦。
天空Yin沉沉的,很暗。雨下的很大,风也很大,雨打在玻璃上,被风刮过,就像海水的波纹。
“哗啦——”雨水落在窗上,总是一声接一声,急促的,亦或是没有那么匆忙的,就像海水冲刷着礁石的声音。风声更像是旧布被破开的声音,无序、混乱又令人讨厌。
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就好像置身于海底的监狱,冷寂又孤独。
年轻的凯尔特人变得更加沉默了,就好像周身轻松的因子们都在雨又一次猛烈的打到窗上的时候溜走了。
风变得更大了,破开磅礴雨幕,击打在有些老旧的别墅上,大到他认为这是雷在响。
尤文尽可能快速的解决了没什么味道的晚餐,想尽快的回床上休息,而不是在餐厅独自面对雨夜。
他又做梦了。
雨倾盆而下,风也呜呜的刮着,不带喘息,没有停歇。房子里只有尤文一个人,也理应如此。
他耳边都是雨声,从房檐滴落的雨声,冲刷玻璃的雨声,远方隐约可听的澎湃雨声。就像回到了刚才在厨房的时刻,只不过窗外没有闪动的路灯了,一点光亮也没有了。尤文甚至觉得自己的脑子里都是水,想着便晃了晃脑袋,发现都是错觉,才顿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又有些羞赧。
他还是没有办法发出声音,在这片梦境里,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