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念不信任任何人。
所以如果是真的,不会有人给予他协助,帮他完成扫尾工作。五年的时间并不短,但也不足以让蛛丝马迹全部消失。
季斯年点燃一支烟,感受着某种迟钝而发苦的气息在齿间慢慢散开。被他吞下去的那团烟气像火山熔岩喷尽后的残渣,用余热灼烧着他整片胸膛。
如果要验证,可以现在就查。
季斯年缓步走出放映室,此时行星刚好完成了一圈自转,太阳从地平线上一点点升上来,他拧起眉头,漆黑的眼底投进熹微的晨光。
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曲了一下。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不必那么麻烦。
季斯年脚步一顿,改了方向,沿着楼梯走上二楼,站在了主卧门口。
昨晚是家庭医生守了下半夜。见到alpha走过来,冲他点点头:“宋先生已经醒了。”
季斯年“嗯”了一声,掐掉手里的烟,呼出一口气。
“有耐心一点,循序渐进。”
季斯年回想着心理医生的嘱托,却在拧开门把手的一瞬间改了主意。
宋念坐在松糕一样柔软的地铺中间。
他刚刚从一场黑甜的睡眠中醒来,像是没回过神,有点迷茫倚靠着墙壁,在听到动静的一瞬间转过头来。
Omega柔软的皮肤上还残留着一层薄红,眼梢含着水汽,眼睛仍然是雾蒙蒙的。见到突然出现的季斯年,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昨晚的事情,他并没有忘记多少。想到自己烧得迷迷糊糊时缠着人不放的样子,宋念的耳尖都是红的。
他说了很多蠢话。
房门“咔哒”一声合上。宋念恍惚着抬头,就看到季斯年的嘴唇开合,缓缓开口:“我都知道了。”
宋念一愣。
像是怕宋念不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季斯年注视着他蜷在墙角的身体,一字一顿的说:“视频我都看过了。”
视频?
什么视频?
还能是什么视频!
全身的血ye在一瞬间逆流,宋念的脑袋“嗡”地一声响,血管被尖锐的寒意一寸寸冻住,心脏在疯狂的痉挛中突然停跳。
最后一张遮羞布背被扯下。宋念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扒光了衣服。
不。比那还要糟糕。
他没有动,没有说话,像是没有看见季斯年走进来,没有接收到任何外界的信息。
alpha却一点点走近,深蓝色的拖鞋在他面前停下:“你没有想说的吗?”
宋念闭上眼睛,睫毛不停地颤抖着,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尽。他曲起膝盖,用手抱着自己,把脸深深埋进手臂里,只有苍白的后颈暴露在空气中,像一只绝望的蜗牛,把自己缩回坚固的壳子里,不去面对血淋淋的真相。
可是这没用,他没法再自欺欺人——季斯年看到了。
宋念尽量把自己缩得小一些,就感觉一只干燥有力的手触到了他的后颈,顺着下颌线摸到了脸和手臂的缝隙里,用力掰着他的下巴,想要让他抬头。季斯年像是抓着蜗牛的一只触角,要把他从壳子里硬生生拽住来。
宋念固执地偏过头,把脸往深处埋,柔软的头发在挣扎中散得乱七八糟,十足拒绝的姿态。
他这幅样子点燃了某根导火索,季斯年的眼底隐约有怒火在燃烧。他的呼吸粗重起来,粗暴地拉开了了Omega的手臂,掐着他的下巴,强迫宋念抬起头,面对着他,声音嘶哑地怒吼道:“躲着我有用吗?不承认就不存在吗?抬头,说话!”
宋念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双被泪水打shi的眼,刚刚对上alpha的视线,就像被烫到一般迅速转开目光:“别说了。”
他浑身崩溃般颤抖,牙齿却格格打颤,吐出来模糊的字眼,像是在哀叫:“不要……说了。”
求求你了。
从来没有所谓的小月亮,只有一只脏脏的老鼠,顶着一只偷来的、沉重的月饼,在下水道里淌水而行。
他把月饼顶在脑袋上,小心翼翼地藏好爪子和脏尾巴,伪装成倒影在水里的一轮小月亮,让路过的季斯年看一看他。
看完了走掉就好了。
他们那样的家庭不是最讲究体面吗?
就像季上将当年一样,让人请他在门厅干坐了一个下午,宋念就准确的接受到了“你该滚了”的意思。
体体面面地分开不好吗?
alpha却还是不肯放过他。
季斯年伸出手指,在那块被水泡的又重又烂的月饼上戳了戳,非要把饼子掀开,露出底下那只瑟瑟发抖的脏老鼠。
“我看到你和冯其辉上床,你不问问我是怎么想的?”
宋念浑身巨震。
月饼被“啪叽”一声戳倒,掉在臭水沟里。脏老鼠终于暴露在了灯光之下,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被照得透亮。
他闭了闭眼,浓长的眼睫被泪水粘在一起,眼框被泪水刺激得一片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