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薄纸,铺展开来俨然是一幅巨大的图卷,其上密密麻麻的标示,自成一系。即便是我满脑子充斥着自己也不知哪里来的理解力也无法一时读通。我随手抓起手边一截树枝,沾着泥泞,在树叶上验算起我看不明白的部分,其结果让我瞠目结舌。
是怎样的Jing灵,怎样的工匠,怎样的双手,能编写出这样简短又Jing确的格式?画卷上没有一个符号,一根线条不是经过千锤百炼的构思和琢磨。难道这真是我不顾生命、不顾一切千里迢迢要寻找的秘密?而它却本来就藏在我背上的包裹里?
我本可以对此多加细想,即使因此真的疯掉也不足为怪。但我的天性驱使我打定主意去追求对这张图更深的理解。这么做或许理智,或许不,但在这漫无目的南行之路上,这至少给了我一个明确的目的,让我几近荒废的脑子有了用武之地。
自从我离开西瑞安河彼岸,已经过了数月,大地正是结冰的季节,放眼望去四处都一片萧瑟。我背着行囊、拄着木杖继续南行,但这一次,我打定主意为自己找个栖身之所,以便于好好钻研我背包中的宝物。
当次年的暖风吹到纳罗戈河口*, 我在塔斯仁谷停下了脚步。
在这里,丝丝下垂的柳树枝叶之间散发奇异的香味。我低下头看见清澈河水倒影中自己消瘦的身影,苦笑着掬起水来一饮而尽。骤然间,一股清冷的气息满溢在口鼻间,给予我未曾有过的清醒。
我很快爱上了这个地方,并在濒临河边的高树上为自己搭建了树屋。有过好几年,除了寻找食物外我几乎不离开树屋四周,那屋子的墙上很快被我挂满了各种绘画和演算。有些图被我画了有撕,撕了又画,有时实在憋得难受了,我就去河边喝一口河水换回冷静的头脑。
日子这样一年年过去,春去秋来。终于有一天,我发现满屋子的墙都挂满了令自己信服的演算和测量,再也没有别的余地。
注*纳罗戈河:纳罗戈河的源头是艾弗林湖。而后者发源于威斯林山,泉水有唤醒记忆的作用,那也就是后来Gwindor给Turin喝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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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我再次陷入犹豫不决,徘徊不定的时候,我再度看见了梦中的那只山羊。
那天,我正在河边清洗一篮子充当晚饭的野菜,它就这样凭空出现了。脖子挂着铃铛,短短的弯曲的双角,尾巴和蹄子是黑色的。它在泥地里跑着跳着,铃铛一路响,一转眼来到了我的眼前。
然而这一次,我确定自己不在做梦。做梦不可能在大白天;可若说不是在做梦,这只羊的行踪也太过于奇怪。它既没有被我惊吓,又不会像其他信赖Jing灵的生灵那样,对我表现出亲近的意愿。它只是静静看着我,一双圆圆的眼睛五黑而发亮。我摘下一片野菜,放在它鼻子下面,但是它仰起头来,仿佛有点不屑。
而后它看了看湖水,又看了看我,就转身跑了。
它身后随即刮起一阵微风,把我的头发吹了起来,发丝扫过我的耳际,遮住了我的视线。可就在我低下头的一刹那,我耳边传来了歌声。
一首船歌,不知从什么遥远的地方飘来,旋律一如出自我自己的记忆那样熟悉。我胸中有个地方突然被牵动了什么东西,隐隐作痛。可一睁开眼睛,歌声已经变得无迹可寻,换做头顶一群大雁啪啪扇着翅膀的飞过。
不知怎么,我呆呆站立在那里,感觉整个人都僵硬了。
倘若一个人完全忘记自己从哪里来,他怎么还会突然被这种强烈的思念之情所刺痛?
这已经是第几次看见这群大雁飞过?在这四季温暖的柳树林中,我显然已经完全忽略了时间的流逝。在北方,这可能已经是大雪纷飞的季节;而在我关在小屋埋头计算的日日夜夜里,我那被忘却的家,是否还无恙?
那一日,我将挂满图纸的小屋连同两本卷书用柳树树枝细心掩藏起来。次日就重新背起行囊,面向北方而去。
第15章 【Silm CoH】黑剑·安格拉赫尔 13
13
天亮的时候,木筏做好了,雨也下得更大了。
毕烈格带他们走了一条奇怪的山路,七转八弯的,每走十步回头就不知道自己方才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可就是这条隐秘的山路,把看起来还有很大一段距离的西瑞安河,一转眼就送到了眼前。
随即,卫队长把河中央一个比较大的岛屿指给他们看,隔着大雨和乌云密布的天气,他们只能隐约看见露出水面的一片黑色。
“时间刚刚好。”毕烈格说,“再过一会儿,河水差不多就要湮入那个岩洞了。你们必须马上出发。”
“你不送我们过去吗?”哈拉丁首领总觉得没有多瑞亚斯边境队长的陪伴,他就对这条传说中危险的水路没有把握。
“那是美丽安环带魔力不及之处,不属于多瑞亚斯的边境地界,没有王后的命令我不能涉足。”毕烈格回答,“请原谅,我职责在身。”
图林跟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