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落满地,喜鹊对双枝,是个好兆头。
二月十八,清平县阆员外的千金出阁,红屑铺就的红妆地毯一直延续到新郎官的门口,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官喜得眉开眼笑,众人簇拥和他和喜轿中的娇客进屋拜了天地,帮工的抱着喜篮发给客人大把大把的喜糖。
来宾中有一位风神俊朗的青年,温和如暖玉,双手捧着接过喜糖,诚心诚意的谢道:“谢谢,祝你们少爷和阆千金百年好合。”
“承您吉言。”老仆人笑眯眯的又抓了一大把给他,“赵公子快请入席,上座。恕老仆失礼了,不能久陪。”
“在下自便就是,您忙。”
那青年就是胤礽,他含笑将满捧的糖果散给围在身边的一群幼童,贪吃的小孩颇得他童年时代的真传,嗜甜不沾苦。
掌中留了一颗,剥去红色的糖纸送入嘴里,走到紧盯着他的男人身边,见那人冷着脸,出手推了他一把,“今天是人家的好日子,你不给面子笑一笑?板着脸多不好啊。”
玄烨瞪着他,“你看得开心了?”
“尚可,不过,”胤礽故意一转语调,做出一副颇感兴趣的样子,“方才我看新娘子下轿,细腰一把可勾握,若作翘袖折腰舞,自当十分曼妙。”
玄烨恨恨得掐住他的腰,“保成的腰也很细,不若回去跳一舞给我看看如何?”
胤礽嗤笑一声,甩开他的手,昂了昂下巴,用眼角余光扫了过去,淡淡地道:“真当你还是皇上呢,我给你跳舞?下辈子吧。”
玄烨微微愕然,反应过来后人已经走开了,无奈的一扶额头,忙追了上去。
不外玄烨反应大,需知此前阆员外可是相中了他的保成,觉得这青年满腹才学,又生的是一表人才,虽是一介布衣,却自有种说不出的贵气,是个可托付的。
玄烨当时的脸都黑了,他还活着呢,居然有人敢肖想他的保成,还准备牵红线,该死的这种人还不是个例。
当日保成说要在清平县定居他就不同意,如今看来当时的他太明智了,但拗不过保成执意留下,他也想着逛了几年歇一歇也好,哪知多出这许多事情。
清平县有风俗,若家里生了女儿,就酿好十几坛酒埋在院子里,等女儿出嫁的时候拿出来招待宾客,这可是名副其实的女儿红,有价无市。
酒香浓醇,飘出十里。
胤礽端着酒杯抿了一口,不敢贪杯,他的酒量一直没有多少长进。一口入喉,他的眼睛微微一亮,真是好酒,比起他皇家宫廷里的御用琼酿也不遑多让,各有各的风味。
“你尝尝。”胤礽递给脸色不虞的男人一杯。
玄烨望了他一眼,端起来饮尽,滋味令他挑眉,酒是不错。但喝这家的女儿红怎么都觉得心里有点别扭,要不是他故意从中作梗,说不准自己就是被敬酒的主人了。
胤礽知他不高兴,也懒得讨好他,两人相处了几年,他也算是摸清了这人的脾气,简直一个醋瓮,谁的醋都能吃,男女不限,吃味了就喜欢在床上折腾他,折腾得过分了就会道歉。
堂堂曾经的九五至尊,道歉的话不知道说了多少,流水似的淌到东头,一去不返。
每次都说错,下次仍不改。
胤礽不认为自己的错,他已经很小心的拿捏分寸了,不会和谁发展的过于亲近,可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和人打交道不是不可避免的吗?
这是毛病,得治!
胤礽故意摆出冷脸,自顾着和来往宾客喝酒,目下热闹的喜庆不免令他想起来昔日大哥的大婚,他也高兴喝了不少,那时他还带着两个小尾巴,那两个尾巴总是掐架,让他头疼。
这辈子玄烨的皇子比较少,他们兄弟间的感情也好了很多,多年不见,胤礽还真有点想念胤祉和胤禛了,还有远嫁的慧敏姐姐,不知他们是否安好?
触景生情,胤礽索性不再克制自己,谁递过来的酒都喝了。醉了又何妨,反正有玄烨在,他总是能到家的。
玄烨帮他挡了一部分,但酒量浅的青年还是醉了,挂在他身上,他向主人知会了一声,把人扶了回去。
胤礽攀着玄烨的肩膀,像条醉软了的藤曼缠在他身上,吐着酒气的气息的喷到男人的脸上,打着酒嗝,说道:“玄烨,我们回去吧。”
“我背你吧。”被他缠得走不动的男人俯下身让青年趴到背上,稳步向前走着。
胤礽趴在他背上,伸手捏住玄烨的耳垂,嘟囔道:“我想回去看看三弟四弟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玄烨脚步一顿,眼睛眯了眯,回京城?想都别想!
他可还是记得前世胤禛对他的保成抱着什么心思,虽然不知道这辈分兄弟之情发展成什么样子了,但就算没有任何暧昧,他也膈应得很这两人凑到一块去儿。
穿过一片杏花林,大步走过溪桥,推开林中一间低调素雅的小院,院中植着松柏,枝叶上飘落上片片杏花,石桌上铺了浅浅的一层,安静的伏眠在黑白相间的棋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