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其蓁见到那人时,正是一年春好时。
红花攒了一簇一簇,白花累累缀枝头,叫枝桠都往下压了压。
叶其蓁下了学,从书院中走出,身边同窗三三两两走在一处,也有人上来同叶其蓁打招呼,腆红着脸,叶其蓁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书院外种了两排槐花,这时候还没到开花时候,绿油油的,开起来青翠欲滴。
叶其蓁家离书院不远,走过这两排槐花再走出几条街便到了。
他行过那排槐,也嗅到了其他的花香味,听到有人在唱“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叶其蓁听着有趣,这春日大好时光,不唱什么“竹外桃花三两枝”,唱甚伤春之词。便劝走书童,循着唱声找了去。
循着歌声,叶其蓁竟是从槐树里钻进个红霞满天的街里。
好个桃花源,叶其蓁走过种满桃花树的小径,恍惚觉得自己是落到陶生是世外仙境去了。
穿过这桃花林,叶其蓁见了个小亭。
亭在石台上,只需要跳上几步就可到。
叶其蓁站在桃花树下,一眼叫看见坐在亭上唱词的人。
那声音纤细,声如天籁。叶其蓁原本以为是谁家的姑娘,却不想从露出来的半张脸里看出,是个男人。
他坐在那唱着“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只露出侧面的半张脸,却是叫叶其蓁以为是桃花仙。他只淡淡低头垂眉,烟波自弥散。
桃花红云飞上叶其蓁双颊。
叶其蓁情不自禁。走上石阶时,他刚好唱到“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见到叶其蓁时他并未被惊吓到,站起身,对叶其蓁拘礼道:“见过公子。”
嘴角犹带笑。
叶其蓁愣愣看着他。
他眨眼望着叶其蓁,身是男子,叶其蓁却觉得他一举一动自带着女子做派,可偏偏放在如此容貌的这人身上却毫不冲突,反而恰到好处。
叶其蓁:“是……是在下叨扰,搅了阁下兴致。只因阁下声如仙乐,可莫怪小生唐突。”说完还恭恭敬敬鞠躬行礼。
他只掩袖一笑,巧笑倩兮:“是公子抬高某了。”
叶其蓁慌里慌张地再躬身行礼,只是太过僵硬,好像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摆弄:“不、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莫锦挑眉浅笑:“某唤作莫锦,莫上枝头的莫,锦绣前程的锦。”
叶其蓁心下想:“哪会有父母取这样不吉利的姓名。”嘴上倒是有来有往恭恭敬敬地说:“在下姓叶,双名作其蓁。”
“叶其蓁?”莫锦笑yinyin地道,叶其蓁又在原地愣住,“桃之夭夭,其叶蓁蓁。当真是个好名字。”
“看来叶公子也是个喜音律的,不然也不会叫我这不入流的歌声招来,”说着莫锦在亭中石桌坐下,拿起石桌上的长箫,问他,“公子不知可对乐器有所研究?”
叶其蓁讷讷说:“只学过琴。”
莫锦:“文士许琴,公子是个读书人。约莫是未见过我这般不入流的。”说着他向叶其蓁笑:“公子倘若不嫌弃,可要听莫锦为公子奏上一曲?”
叶其蓁坐到他身边,欣喜道:“自然愿意。”
自遇见那人后,叶其蓁就常去桃花径后同莫锦碰面。
叶其蓁问过莫锦:“锦兄常年呆在此处吗?莫非难不成锦兄当真是桃花仙?”
莫锦就笑着给他斟茶,茶是新沏好的好茶,那时候桃花尚未谢尽,一边说着:“水是清晨的桃花霜露。”叶其蓁饮下,茶里果然带了桃花香,一边又听他说:“我哪有那般福分,某不过是这附近庄子里的一乐伶罢了,闲来无事就也来此赏花练技。”
叶其蓁把自己闷在茶碗里,小声地说:“可你却是我心里的谪仙人。”
莫锦问:“叶公子方才说了什么?”
叶其蓁涨红了一张脸:“没……没、有!”
看他模样,莫锦抬袖掩唇轻笑,眉眼舒展开,更是惑人。叶其蓁欲起身,却无意识地撞到了石桌,只能将叫声打落了牙齿一起嚼吧嚼吧吞下去,顿时又脸皱成一团。
莫锦笑完,在叶其蓁没回神时却是伸手过来,摸了一把他的脸颊,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再顺着他的脸滑下去:“叶小公子真真是可爱呢。”说话时,他微微眯起眼,看起来倒不像个桃花仙了,像是桃花妖。
叶其蓁大惊,就要被吓得跳起来,可又不舍得躲开,只是脸上更红了,嗫嚅着说“你、你、你……”可直到离开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真到了林花谢去时,叶其蓁还是常常跑去寻莫锦。在叶其蓁身边伺候的小厮每每都要被遣开,抓心挠肺地追问自己主子不得缘由,却也不敢违了主子命令,只能委屈巴巴地在在家门口等人回去。
叶其蓁家教甚严,莫说此等分桃断袖之事,即便是家中丫鬟,家外的红人楼都不叫叶其蓁碰得。只叫他一心只读圣贤书,早日回京城里考得功名。
想了许久,叶其蓁还是去寻了一位同窗。
叶其蓁寻到那同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