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您是出自我自己的意愿,爸爸。”他深吸了一口气,说:“我虽然是您的孩子,但我不是您的附庸。我爱您,但我必须离开您,因为您的爱在经历过失去的恐惧后变得扭曲又病态,蒙蔽了您的认知,只能给我们带来伤害。现在的我还没有治愈您的能力,而我离开正是想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那时我会回到您身边,弥补您失去的痛苦。”
芬德卡诺殿下的话语就像是收拢野兽的缰绳,国王沉默了很长时间,高贵的理性和残暴的兽欲在他的面孔上搏斗。最终他垂下了头,颓然的把剑扔到了地上。
“你根本想象不到他们把你送回来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他的声音里染上了哽咽的腔调:“我只是……很害怕,芬诺。”
芬德卡诺殿下亦是要哭了,他的眼眶通红:“没关系,爸爸。”
“你走吧。”国王偏过了头:“但是你要记得回来看我,不要让爸爸等太久。”
芬德卡诺殿下走过来拥抱他,用手指把国王的眼泪抹掉……而这个温馨的场景却没有给我带来丝毫感情上的触动,我的冷汗浸shi了衣服,心率飙到了一百六,即将发生什么事情的预感笼罩了我,让我几乎尖叫出声,而在现实中,我只是僵硬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事后想来,如果我当时做点什么,就算只是大喊一声,事情也不会演变成如此糟糕的状况……就在国王抱住他的那一瞬间,他的卫兵团毫无征兆的动手了:无数锋利的弩箭带着尖锐的呼啸声从我眼前掠过,每一支箭上都铭刻着燃烧的符文,每一支箭的尾部都带着细长的锁链,每一支箭都指向梅兹洛斯。
他在那一瞬间侧过了身子,但是仍有两支箭刺穿了他的肩膀和肋下,在空中留下一泼血线,箭头上的倒钩卡在了他的身体里,那两个击中他的弓箭手收紧了锁链阻止他躲藏。弓箭手们继续搭箭,第二轮齐射没有第一轮整齐,但更多人得手。红发的年轻人鱼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表现出了一种兽性的凶悍,抓住了锁链反向将一名弓箭手扯到了他面前,折断他的脖子将他的尸体挡在了自己面前。但是人们抓住了锁链一起拉扯,血从尸体后面喷了出来……
他们在杀他的alpha。他在做什么?
我感到沉重的音浪从我身边擦过去,仅凭借在空气中震动的波纹就要把我碾死。直到摔倒在地上,我才发现我已经听不到声音了。血从我的耳孔里流了出来,还有我的眼睛、鼻子和喉咙。芬德卡诺殿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国王的拥抱,他在歇斯底里的尖叫,他黑色的长发散开,像是水草一样漂浮在空中,而国王的眼睛和耳朵里流出血来,无法承受的向后退开。正面承受了他攻击的弓箭手几乎全都跪倒在了地上,金色的符文在他们身上闪烁后熄灭,就像一场密集的、金色的雨。
随后我寂静的世界中响起了清脆的破裂声,就像是一个泡泡在深海中碎裂了,离我们最近的那个弓箭手的头颅在我们眼前爆开,就像开了一朵转瞬即逝的花。他碎裂的骨渣和脑浆下雨一样洒落下来,他的尸体摇晃着摔倒。他的倒下就像是按下了一个开关,弓箭手惊恐的面孔一个接一个的爆开,将这个仓库变成了浸血的地狱。
芬德卡诺殿下似乎被这恐怖的情景吓呆了,跪坐在了地上,很久都没有缓过神来。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想去拉他,但是我自己也近乎脱力。我拉了两把没能把他从地上拽起来,于是干脆去找梅兹洛斯。他的情况很糟,至少十来支箭卡死在了他的身体里,他拔不出来,干脆用刀把箭杆砍断。我给他喝了备用的生死水,并检查了箭上铭刻的符文,告诉他需要尽快把箭头挖出来,否则他一定会死。他没有回答。我顺着他的视线回过头,全身冰冷。
那是国王,他居然没有死,不知道什么时候拾起了自己的剑,涂满鲜血的面孔看起来就像刚从深渊中爬出来的魔鬼。
“来吧,梅兹洛斯。”他说。
梅兹洛斯扶着我的肩膀站起来,他往下压的力道很大,几乎把我压的跪倒地上。他粗重的呼吸中带上了被腐蚀的臭味,我知道他的情况比他表现出来的还要糟糕很多。
“不要去,你会死的。”我说。
“我是他的Alpha,Alpha保护Omega的时候悍不畏死。”他轻声说。
他们缓慢的向对方走去,一个提着剑,一个弯曲起自己锋利的指甲。我简直不敢再看他们,连滚带爬的回到了芬德卡诺殿下身边,抓住了他的肩膀摇晃:“他会死的……做点什么,殿下,让他们停下!”
芬德卡诺殿下呆滞的看向我,瞳孔扩散,把蓝色的虹膜压成了一圈蓝色的、细细的环。就在我犹豫要不要打他一耳光的时候,他终于恢复了理智,高声喊道:“停下!都停手!!”
梅兹洛斯和国王喘息着停止了扭打。但就在梅兹洛斯退开的时候,国王的银剑在空中划过了一道白亮的光,他跌坐在地上——那伤口从他的肩膀一直蔓延到胯骨,他两只手紧紧的压在自己的腹部上,但是仍有粉色的东西从他的指缝里漏出来。我毫不怀疑只要他一松手,他腹腔里一半的内脏都会从那道伤口里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