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经到了和岳云龙约好的日子。这半个月来,岳云龙趁夜深人静之时悄悄与向湮面会数次,给他塞了不少银票。毕竟向湮虽然能自由活动,但身边总是不远不近地跟着单月笙的人。明目上说是向湮受了伤不便应敌,派人来保护他,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一种监视。只靠他自己,要避人耳目地准备好行李离开是近乎不可能的。
次月初七,向湮几乎彻夜没睡,时时刻刻绷紧神经,做好了一有信号就离开的准备。只是一直到清晨第一声鸡鸣,天边都泛起了昼日白,岳云龙还没给他消息。反倒是单月笙的手下过来叫他陪着一起去黄金阁。
向湮就像哑巴吃黄连,心乱如麻却无处可诉。不过好在单月笙似乎并没打算和他交流什么,只让他坐在侧塌上陪着看戏。古色古香的屋内点着兰花香,火烛在空气里细微地颤抖着,一层光晕将家具的影子投射在地上,也跟着颤动。单月笙侧卧在塌上,身后是金丝绣的靠垫,手里点着一只大烟含进嘴里。烟卷被唾ye濡shi,印出水渍。味道奇特的烟味飘散在空气里,带着一丝熟悉的甜味儿。
向湮下意识扭过头,单月笙瞧见了便冲他勾勾手指。向湮以为他要说什么,凑过去便被呼了满脸的烟雾,呛进了喉咙里,顿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邢先生这是、咳!做什么?”
“你明明吸烟,却不喜烟味?”单月笙这么问,熄了手上的烟。
“也不是……”向湮说到一半,雅间的门被打开,断了他的话。
几名身着华服的女子或是捧着琴、或是手持扇子进了屋。她们个个面容姣好,身形如蝶,跪在戏台上的模样娇俏又高贵。若是不提,也看不出是ji女,反倒叫人以为是哪家大小姐学琴来了。其中一个梳着蝶翼般发型的ji女对两人微微一笑:“老爷们贵安,今日兴致可好。翠莲为两位老爷奏一曲《蝴蝶恋曲》如何?”
没人回应,翠莲似乎是习惯了这般对待,脸上的笑容并无变化。她微微低头,优雅地扬起一只手,戴着长甲的手指抚过古琴。优雅澄澈的琴声奏起,身后其他ji女也都纷纷加入这场乐声的盛宴。
音乐可以抚平人的心神,却不能了却心事。单月笙瞧出向湮坐立不安,侧眼问:“怎么,有心事?”
向湮心下焦急,面上却装作无所谓道:“不,只是第一次来听戏,觉得新奇。”
“以前没听过?”单月笙问。
“是,邢先生喜欢?”向湮注意力在窗外,心不在焉地反问。
“嗯。”单月笙答。
话题似乎是到此就聊无可聊了,向湮盯着窗外发呆。突然窗外闪过两道不自然的白光,向湮眉毛一挑,知道是岳云龙的信号来了。他敷衍地说了句:“我去解手。”便收起东西往外跑。脚步跨过门槛时,他脚步一顿,男人正轻阖双目,沉浸在乐声与熏香中,眉眼舒展,看上去十分惬意。向湮回头最后深深望了单月笙一眼,将门合上。
向湮按照计划走到长廊的拐角处,在墙脚处翘了翘,果然发现墙纸后有有一个空洞。岳云龙将离开时要用的行李都藏在了这里。向湮正打算掀开墙纸一探究竟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急忙躲到屋内的一面屏风后,透过屏风之间镂空的镀金装饰,他依稀看见不远处的楼梯上缓缓下来几个女人。领头的女人身穿一件紫红色的长袍,白色的裙摆末梢如仙鹤振翅般染上墨色,在侍女的搀扶下一步步轻巧地迈下来。女人脸蛋白皙,下半张脸被藏在一面红纱后,胭脂红抹在眼角,就像是小女儿跟郎君撒娇般动人。
然而向湮并无心欣赏,他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眼看着女人向这里走来,他抬头才发现自己头顶挂着各式各样的华服,一侧静静放置着一面梳妆台,上头各色脂粉香薰应有尽有——他竟是进了女人的更衣间。
领头的女人将几名侍女遣散后进屋,衣袍落地,大大咧咧地露出雪白的胳膊和柔软的腰肢。她的衣襟只到胸前,堪堪遮住半边酥胸,后腰整片露出,仅仅是一件衣袍就让这高贵的夫人变成低贱的ji女。
女人向屏风走来,向湮的心都要跳到喉咙口。
一步、一步。
隔着镂空的装饰,女人和向湮的眼神汇聚到一起。女人露出错愕的神色,向湮咬牙,越过屏风将女人压在身下。他一手捂住女人的嘴,另一手威胁着扬起,低声警告:“不许发出声音,不然我就取了你的命!”
女人先是一脸惊恐地点头,后隔着向湮的手发出细细呜咽。向湮到底是没怎么对女人动过手,又警告了几句后便迅速起身,与女人拉开了距离。女人如约定那般没有喊叫,可这下好了,已经有人发现了他的行踪,叫单月笙发现的可能性极高。向湮不敢再去冒险取行李,只能立刻翻窗离开。
就在他爬上窗台时,袖管突然被人拽住。他不耐烦地回头低吼:“我说了会取你的命!”
女人并未露出惊恐的表情,而是不确定地问:“小湮……?”说着,她摘下了自己的面纱。嘴角一颗美人痣勾起向湮的回忆,他错愕地瞪大了眼睛。女人随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