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喻很高兴,早上他不是一个人醒的,床边坐着陈平,温温柔柔地对他笑着,问他吃不吃甑糕。
梁喻一个翻身起来,高兴地点头:“嗯!”
梁喻吃得嘴角都是屑屑,陈平拿拇指给他揩干净,柔声说:“小喻,你是不是在村里憋坏了,我带你去镇上玩吧。”
本来以为陈平会很高兴,这是逃出去的好机会,梁喻却有点害怕,捧着甑糕犹犹豫豫地说:“镇上…镇上有什么好玩的……”
陈平心情有点复杂,他还是用柔和的目光看着梁喻:“镇上…有很多好玩的,我去进货,小喻陪我,好吗?”
梁喻低下头摆弄手里的甑糕,嘟哝道:“好吧。”
于是下午陈平就把自己家摩托车骑出来,带梁喻去镇上了。梁喻坐在他后座上,起初还有点害怕,后来就开心了,张着两臂在风中大喊。
陈平听到也觉得开心,可又莫名其妙慌得很:“如果梁喻一辈子都注定呆在村子里,让他清醒着痛苦好,还是糊涂着快乐好呢?”
陈平没能想清楚,摩托车就到了。不大的小镇,就一条街,两边都是房子,房子前是琳琅满目的小摊。他带着梁喻从人群中穿过去,梁喻说要吃馍,他就掏钱买,要看热闹,他就把梁喻护在身前挤在人堆里。
让陈平心情复杂的是,梁喻从头到尾都没有一点想逃的意思。
路过常去进货的小店,老板见到陈平,叫住他说正好进来对对帐。陈平本来还犹豫,但想到就在店里也能看见梁喻乖乖地站在街边看热闹,店对面又是派出所,他就叮嘱梁喻别乱跑,放心走了进去。
梁喻站在街边看着对面的派出所三个字和锃亮的警徽,脑子里乱乱的,什么东西好像要冲出大脑。他情不自禁地就往里走。于是陈平一个低头的功夫梁喻就不见了,他瞬时从头凉到了脚底。?
梁喻走进派出所里,两三个警察,却要调解七八个大爷大妈的鸡毛蒜皮,于是梁喻坐在长凳上乖乖地等,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等了好久,大爷大妈终于理清上次买鸡谁少给了钱,派出所空了,一个穿警服的漂亮女孩儿发现了梁喻,招招手叫他过来:“同志,什么事?”
梁喻呆愣愣地走过去,坐了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我想回家。”
女警:“你赶集走丢了?家里人呢?”
梁喻摇头:“我没有家里人。”
女警:“那家住哪里?”
梁喻好像一下想起了什么,脑袋里锈死的齿轮又重新转起来了似的,他流下泪来:“我家…在河北。”
女警明白了,这是被卖来的,这种事不好管,全村都买媳妇的事儿一抓一大把,难道个个都抓起来?上次去张村出警的民警被村民拿镰刀砍伤了腿,差点锁在土屋里出不来,这些事儿上面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女警为难地往后叫:“郑警官,你来看看吧。”
郑诚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肌rou紧致地覆在下面。眉骨高挺,轮廓鲜明,一双眼睛鹰一样深邃有力,健康的小麦色皮肤蔓延到衣领里。
他翘着腿坐在后头看报纸,闻言转过头来,看到梁喻坐在桌前,无助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