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桃花谢了许多,一瓣瓣凄凄惨惨落在地上。陆机这几日没来找我,大概是怕我过给他病气吧。
可能是因为刚病过一场,我早上用了半碗粥,便没了胃口。这会儿坐在书房里乱涂乱画间,想起以往家仆从街市上采购过的一种小吃食,一时间馋得很。
“我想吃松子糕。”
我自顾自说完,并未转头。阿絮彼时正在书桌旁捡了本医书参悟;而我正捏着根毛笔胡乱作画,雪白宣纸上左抄一首小诗,右画一支杏花,中间还有只猪头。
“什么松子糕?”
“有松子仁碎、加了牛ru和蜂蜜的那种松子糕。”
阿絮点了点头。
我转过头来,看着正盯着我的哑奴一字一句问道:“你们可以出府吗?能不能帮我到街上买一包来?顺便再买两本杂书。”
“杂书?”阿絮似有不解,眉头微微皱起。
“就是话本,写……情情爱爱的那种。”
自从入了院里,正经的书没看过几本,话本倒是从这间不知前任主人为何人的小院里搜出不少。听陆机说,这是他买下的一个小倌曾住过的,现在已经香消玉损了。他说这话时,嘴边噙着些笑意。我也不知此话是他用来暗讽我的,还是真话。总之这些话本倒真是很香艳。
阿絮好像有些语塞,但还是很快出门了。
我伸了伸懒腰。人总是要给自己找点乐子的。你永远不知道你看的下一本话本是名人文士披了新笔名写的惊世巨作,还是刚识得几个字的俗人写的枯燥无味之作。日子里的苦早已多得数不清了;而我之所以苟活至今日,支撑我的不仅仅有未报的血海深仇,还有这些闲碎小事。但也可能只因为我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吧。
再看窗外,我的目光落在了枝头绿意上。
*
阿絮回来得快。不多时,我桌上便多了碟Jing致的糕点和两册话本。雪白绵软,上面点了三瓣的红色花样。
我捏起一块,尝后再放下,对哑奴摇摇头。
“不是这种。”
哑奴不说话。
我却看着那三瓣的红色花样了好一会儿,开口时声音好像有些发颤:“你是不是告诉陆机了?”
“我没有。”
“这是宫里的松子糕,不是我要的松子糕。”
我一字一句、口齿清晰地讲了出来,心里却乱得很。这不是第一次了。为什么呢?总要这样,留我一个人?家里人走了是,阿絮这样留我一人与陆机对抗也是。我总还以为他是特别的那一个。但现在想来是我太天真。为什么阿絮要替我办事呢?我既没有给他发月钱,也没有可以给他的好处。一定是这样,他才不选择我。只是利益权衡后的选择,就像为了活下来而屈身于陆机之下的我一样。我又有什么立场去批判他?
阿絮浑身一僵,“不……”
他似乎还要说什么来辩解,可又似乎是因编不下去而顿下了。这一次,他不像上回拿出膏药那样果断了。也是,一次所起是陆机所托,一次缘由是我所托。两件事本质便不同,不可相提并论。
“是不是我给不了你什么好处,你才要做陆机的走狗、事无巨细地把我的一切通报给他?”
“不是的……不是的。”
我看他慌神的样子,脑海中闪过许多片段。有替我清理那处时,那双起了茧的手和发红的耳;有昏昏沉沉发热夜中,不明内容却温柔无比的语句。还有一盅碧螺春。回忆里的茶水氤氲,模糊雾气中我似乎抓住什么,似发狂的泼妇般逼问他:“你是不是想像陆机一样cao我?是吗?所以你这些天,才对我殷切至此,是不是?”
阿絮猛地抬头,似是被我语中心事。
“你真贱,同陆机一样。为什么偏偏是我?陆机不去找坤泽,你不找找旁的中庸……偏偏挑中我,为什么?为什么!”我愈说愈急,一步步向已经垂着头的哑奴走过去。
“你是想要这样吗?”我把阿絮后面的头发揪起来,似兽般撞进他的口腔内。银丝纠缠后,我又把手放在他的腰下方。
“还是这样?你想用这东西cao我的雌xue,是吗?”
我被关了这么多年,自然是力气无几,所以捏的力大概也不至于太大。即便我原意并非如此。我手下的东西硬挺起来。
“变态。”我面无表情地看着紧闭双眼的阿絮,嫌恶地放开手, “你同陆机一样,都是变态。”
我自然不可能是真与哑奴做些什么的。
他得了空缺便落荒而逃,而我望着桌上那碟宫中专供的松子糕。
*
陆机来了,他看到桌上那碟糕点了。不,那已经不可以被称之为糕点了。松子糕已经被我捣得稀碎,连上头那三瓣花样的红意都消失不见了。
他问我,“那是什么?”
我说:“是松子糕。”
陆机站在我身前,昏黄灯下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你想吃松子糕了吗?”
我点了点头。甫一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