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州城是块硬骨头,虽然守军只有三万,但也比周欢想象中的还要难啃。
众所周知,兖州兵中战斗力最强的就是清河兵。他们本是一群游兵散勇,以骑术见长,而且是出了名的作战凶猛。阮棠还在的时候,就经常率领清河兵四处奔袭,打灵活多变的游击战。
然而在高大坚固的城墙面前,再骁勇的骑兵也得哑火,哪怕是清河兵这样的Jing锐。
整整三日,任齐王这六万大军如何死磕,也没有把汝州城攻下来。不但三番两次无功而返,还频频损兵折将,就连周欢本人也差点遭了暗算。
当时周欢正在城下指挥攻城,忽然一道流矢迎面飞驰而来,他条件反射地举手一挡,只听铮地一声,拇指上的那枚翡翠扳指应声碎成了两半。
阮棠曾说过,他送给周欢这枚扳指,是希望能够护佑周欢平安。没想到这扳指竟真的不偏不倚地替周欢挡下了这致命的一箭,救了周欢的性命。
若是没有这枚扳指,后果会是怎样,周欢想都不敢想。
更不幸的是,翡翠扳指碎成两半之后,其中一半落在了地上,被埋没于尘土之间。由于当时兵荒马乱,周欢也没来得及下马寻找。等战斗结束后,周欢独自一人返回战场,却怎么找也找不到被遗落的那另一半了。
虽然就算找到,事到如今也很难再将翡翠扳指复原,但那毕竟是阮棠留给自己的唯一信物,对于周欢来说,意义非同寻常。
回营的路上,徘徊在枝头的鸱鸮也发出报丧似的哀号,似乎在无情地嘲笑一无所获的周欢,让他失落的步伐更加沉重。
难道这是天意?周欢低头打量着手中的那半枚扳指,心中涌起一阵说不清的酸楚。
破镜尚且可以重圆,可是这半枚扳指,还能在茫茫尘世中找到它的另一半吗?
周欢正兀自失魂落魄,忽听得咕咕一声,方才一直徘徊在头顶的鸱鸮突然一个俯冲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叼起他手中的半枚扳指,旋即展翅飞走。
“我的扳指!!”
周欢大吃一惊,忙翻身上马,紧追着那鸱鸮而去。那鸱鸮速度极快,仿佛鬼魅一般忽高忽低,忽隐忽现。周欢原本就因为失去了半边扳指而沮丧,眼下又被一只鸟抢走了仅存的半枚扳指,哪能不气急败坏?他气得抽箭搭弓,嗖嗖向那只鸱鸮射出几箭,奈何天色太暗,而鸱鸮身形又太迅捷,射出去的箭频频落空。
周欢追着鸱鸮奔出好几里地,直至满头大汗,才忽然察觉出不对劲。他连忙勒停了马,警惕地四下张望,见前方不远处有亮光,似乎是一处营寨。而那只鸱鸮扑腾着翅膀,停在了营寨前的一棵树上。
“终于消停了。”周欢悄声搭箭拉弓,将箭头对准了罪魁祸首,“看我不把你这畜生射下来。”
“别伤他!”
忽然间,一个清亮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那一刹那,周欢浑身一震,双手僵在空中,竟是动弹不得。
黑暗里无声无息地缓步走出一个人影,他身着一袭墨染修身劲装,悄然伫立在树下。鸱鸮绕着那人盘旋数圈,直到那人伸出手去,才轻轻落在他的手背上。
“棠儿……?”
周欢怔了半晌,随即翻身下马,缓缓向那人走去。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生怕是自己看错,又或者是生出了幻觉。
斑驳的树影映在那清秀的脸庞上,郁郁沉沉的眼眸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
“棠儿!是你!真的是你!”周欢眼眶一热,如梦初醒般地一把搂住阮棠,紧紧抱在怀中,“为什么一声不响地离开我?这些日子你上哪儿去了?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好好吃饭?”
周欢欢喜得语无lun次,也不顾对方是否来得及回答,一股脑地将心里的话全抛了出来。
“混蛋!”
阮棠却毫不客气地飞起一脚,踹在周欢小腿上,痛得周欢立马松开了手,抱着小腿倒吸冷气。
“你想勒死我吗!?”阮棠又羞又恼地盯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样物事,往周欢身上一丢,“我只是来还你这个。”
周欢接过一看,竟是另外半枚扳指!
这半枚扳指他方才在战场上怎么找也找不到,没想到居然是在阮棠手中。
“等等!”周欢握着那枚扳指心念电转,脑中闪过一道光,“这半枚扳指被你捡到,也就是说,当时你也在战场上!?从一开始,你就在我身边,对不对!?”
阮棠眸色一颤,似乎是被说中了心事一样,飞快地扭过身去。
“如果你不愿说,我也不勉强。”周欢黯然垂下眼帘,“我不想逼你,你想去哪儿都是你的自由。”
阮棠紧抿着唇低头不语。
周欢幽幽叹气,摊开双手道:“你若讨厌我,那也没关系,你可以离我远远的。但是……”他顿了一顿,柔声道,“至少在战场上,我希望你能待在我看得到你的地方,就像……过去的我们那样。”
“过去?”阮棠低声道,“回不去了。就像人死不能复生。断成两半的扳指不会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