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大片大片的绿。
绿到滴水的高大乔木,绿色的窗框、爬满绿色青苔的深绿色水鞋,被人丢弃的铁锅积满了雨水,暗绿色的青苔浮在水面,发出植物被雨水浸烂的腥臭。
大树的躯干也是绿色,一层浅浅的青苔附着在上面,感觉再在这片树林呆几分钟,也会被青苔迅速包裹。
就在他抬脚离开的时候,眼前的灌木丛耸动,一片绿色堆垛的生机里,坐着一个皮肤比瓷还白的人。
他赤身裸体。
后背绘满了绿色的鳞。
第三章 多云 体感温度28°C
晨雾笼罩电厂,鸟择木而栖,随着植物的吐息在枝头啾啾唧唧。
昨夜一场雷雨浇透了半山的植被,独栋住户院墙内攀杆生长的青木瓜伸出油绿枝叶,顺着叶片脉络流淌的露水又给过往的行人下了一场雨。有两点露水打到章明肩头,他回头看墙垣的植物,站在台阶顶的人不小心闯入视线,被刷得起了毛边的白色帆布鞋上立着两条极细的腿。他还没来得及抬头与鞋的主人对上视线,那两条细腿惊慌地转个方向,躲进了一片浓绿里。
电厂住的基本都是职工,刚开始只修了几栋单元楼,后有新的职工拖家带蕙地在这座山安家落户,房子一栋栋地筑起来,连成一片家属区。
后建造了花园、休息室,户外健身设备,半山通路,尽最大力留住了植被和乔木群,使得整片家属区都生在一片绿里,偶尔能发现某条曲径通幽,往深处走就能看见湖泊和对面的半岛,或者独自在林间散步的野猫。
半山这片都是独栋,长且细的台阶从山上通往山下,下山的路被两旁邻居院墙内攀出来的瓜果树叶遮盖,又逢上雨季,台阶角落都是青苔。那人转身躲进了某片绿里,不小心惊扰到看门的狗,正冲门外汪汪地叫,章明不多做停留,反正,他总会下来。
从这条路下来转个方向便是学校,他今天故意放缓了步子,等走到路记老牌粉面馆门口的时候,那双白色帆布鞋磨磨蹭蹭地落到了最后一级台阶。
他今天戴着白色口罩,穿着略微不合身的T恤,两条裤管空空荡荡又茸拉着肩膀,难怪街坊间常有闲言碎语,说他是来这儿等死的病人。装作没有注意到章明的视线,他走进了离他最近的一家粥铺。
——突然,不想吃粉了。章明想,而后跟在他的后面进了粥铺。
闻青只点了一碗粥,从兜里摸出一张粉色的整钱,老板还以为他是为了破整才来点的粥,早餐店最缺零钱,便有些不情愿做这单生意,他窘迫地捏着钱站那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耳朵尖都红透了。章明低下头只盯着光着的那截颈子看,一滴汗从发际滴落,顺着颈椎流进了后背。章明往他靠近两步,伸出手从他手里拿走了那张钱,幺指不经意地在他手背刮了一刮,闻青慌张地耸起肩膀。
“我有零钱,我帮你找开。”然后绕到他前面点了两碗粥和一些面点,从钱包里数出零钱,交到他手上,又状似不经意地虚握了他的手,笑着说:“下次买早餐记得带零钱。”
度过了煎熬的五分钟,提着早餐的人落荒而逃,两条细腿踩在阶梯上,白边的帆布鞋被青苔蹭到,绿得发黑。
章明跟上他,在一片绿叶的掩盖里,紧紧抓住他的手把他往另一个方向带,小径里只听得两人急促的脚步和喘息,绕过翠绿院墙,绕过灌木、绕过还在落雨的乔木林,章明终于放缓了脚步,把他推到生锈的铁栅栏上,就这样亲了下来。
牙膏味的吻,温热的鼻息喷到脸上,唇冰凉但口腔温热,渴了一夜的舌头钻进闻青嘴里与他共享口水。他的手轻抚闻青冰凉的耳朵,帮他把遮住脸的头发别到耳后。
早餐袋子落到地上,两只白到发青的手握住章明的手腕——“手好冰。”章明一边吻他一边说,然后反握住他的手
,试图给他片刻的暖。
一吻结束,闻青低下头轻轻喘息,呼吸喷到章明脖子上,章明轻轻颤了颤,又捧住他的脸亲了上去。
闻青的吐息是晨雾,很奇怪,他总是能从他身上闻到植物的气息。
“粥都洒了。”
“我也硬了。”章明回他,痞笑着把他更用力按到铁栅栏上,下身顶住他下身磨蹭。这栋建筑曾是驾校,现已被废弃,烂沙发被拖到坝子中间,黄色海绵落了一地。驾校对面就是湖泊,能望到半岛林立的别墅群。闻青轻轻推开他,不太习惯户外的亲热,但也不想拒绝,窘迫地盯着脚尖。
“就那么喜欢这双鞋吗?”不过是一双纯白色的匡威,他却爱不释手。每天都要把它们刷得干干净净,用纸包起来晒干,因为洗太多次的原因,帆布都被刷起了毛边。
“喜欢,超喜欢。”闻青笑着说,不自觉微微红了脸。他喜欢这双鞋也不全因为觉得它好看,可能是因为这是他的第一双白色的鞋,也可能是因为这是章明送给他的。
“那,我也喜欢。”章明陪他一起盯着鞋看,冷不丁地说出这句话,脸颊发烫,为了掩饰这一刻的羞涩,他伸手用力抱住闻青,头埋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