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云走进浴室,把水温调到最低哗啦打开,冷水从上而下浇下来,他渴望让心里一切复杂情绪堙灭,腿间痕迹经过时间酝酿颜色更深,胸口那道狰狞伤疤终于完全显露出来,从心脏一直到前腰,不知道为什么在冷水冲刷下愈发滚烫泛红。
唐云洗完澡,回房间打开衣柜把自己所有衣服拿出来叠好塞进大背包里,深夜万籁俱静,房间里只有窸窣收拾东西的细小声音,最后咯吱一声,书包拉链被拉好。唐云指尖抓在背包边缘,这是一个似提不提的动作,沉默了半晌,最后拎起来放在床头。
他没有立刻背起来离开,而是摁灭床头灯,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窗外月光透进来,隐隐映照出唐云虚幻轮廓,过了好久,房间内才有平缓均匀的呼吸声。
言不喜抱着书包站在门口,凌晨十二点的楼道里十分安静,他背靠大门顺门框缓慢滑坐地上。
去实验室只是一个让唐云安心的借口而已,当下这种情况言不喜怎么可能离开。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发自内心深处的害怕失去。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放风筝的人,而现在他被那只风筝完全控制。两人之间的那条线死死绷紧,他即害怕用力会崩断,又害怕松手会丢失。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言不喜心里的愧疚萦绕增长一发不可收拾。“对不起。”他把头埋进膝盖,又小声说了一遍。
言不喜忐忑守在门口,生怕身后门被打开,他还没有想好该用什么方式来留住唐云。强制这种事情实在太伤人,他了解唐云,就像当初刚认识时候第一印象那样,这是一只小野猫,不要妄图去驯服,强行钳制只会激起不顾一切的反抗。
他不愿意再做一点伤害这人的事。
楼道很空,凌晨的气温在缓慢下降,言不喜只穿了衬衣就跑出来,手很凉,他抱着手臂缩在门口,眼皮开开合合却始终强迫自己醒着。
随着时间推移,屋内始终没有动静,唐云好像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一直到凌晨五点,言不喜提着的心才稍微落下来些,又累又困又饿,上下眼皮再次疲惫开合后就好似被胶水粘在一起再也张不开了,头一歪顷刻失去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言不喜头一歪猛然惊醒,蓦然发现身后的门竟然是敞开的,不管腿麻一瘸一拐三两步奔向房间,然而已经空了,他迫切拉开柜子确认。
下一瞬言不喜脑中一片空白——属于唐云的衣物尽数不见,被子叠的很平整,床单上没留下一丝褶皱。
“唐云。”那人走了。
言不喜彻底慌了,疯跑追出小区门,期望那人还没有走远。
时间很早,马路上车并不多,赶上周末只有少数私家车和打着空车标志的绿皮出租驶过。
言不喜在小区四周疯跑着找了一圈,视野内却始终没有出现那道熟悉身影。
“唐云!”言不喜喊了一声,清冷的早晨里回答他的只有远处几声汽车鸣笛。
言不喜匆匆掏出手机给唐云打电话,但响了两声以后就被人挂断。
听筒里传来嘟嘟声音,言不喜恍若被雷劈在原地,浑身血ye都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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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唐nainai
唐云坐在出租车上,手机屏幕随着摁灭映照他自己的脸,尽管已经极力克制调整,但仔细看的话依旧有细微的躁动。
叮咚——屏幕再次亮起来,那张俊秀的脸消失在言不喜的短信里。
【注意安全】
这短短四个字是言不喜抓着手机在输入框里删除又重复了几十遍以后最终才确定下来的。他没有办法说“回来”“别走”诸如此类挽留的字眼,因为害怕死缠烂打下更加激起这人反感。
言不喜拿着手机,带着凉意的晨风顺着前襟吹进衣领里,自责、无奈、焦躁……他无力仰起头,过去那些年风风火火就像假的一样,他自己都没想过混迹情场十几年游刃有余的言少爷,有一天竟然会爱一个人到这么卑微的地步,小心斟字酌句,连挽留都不敢。
恍然张爱玲那句很经典的话:当她见到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心是欢喜的,又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言不喜此刻感同身受,他愿意无限度把自己抵到尘埃里,只为能够开出花来。
言不喜承认在和唐云的感情里,他输的很彻底,一败涂地。
唐云看着这四个字。靠在椅背上心里有些嘲讽。果然,这人目的达到后就能这么坦然放手。
在大学居民楼小区里,和蔼温雅的老太太正围着煤气灶咕嘟咕嘟蒸腾的砂锅忙碌,白嫩猪蹄在沸腾浪花里翻滚,她一边拿勺子搅动一边絮絮叨叨对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老伴说:“一回儿小胡回来你别说你那些研究,让孩子安安稳稳吃顿饭,他都多久没回来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以后再说。”
“那怎么能叫乱七八糟的。”唐万娄教授从老花镜后抬起眼。“那是国家进步的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