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周奚去拨他汗shi的头发,“还好什么?”
偏偏遇上个刨根问底的。
“我在想,还好是你。”陆向阳似乎想起什么闭上眼,“还好我们在一起。”
答非所问,但周奚也不跟他辩了,只是闷声笑了笑。
“怎么突然绕这上面了。”
“周奚。”陆向阳从眼睛里睁开一条缝,他正好对着朝向外面张灯结彩的落地窗,满城闪烁着金碧辉煌,有绚烂但陌生的夺目,“你知道我在水里的那会儿,看见什么了吗?”
陆向阳很少叫他全名。要么是什么大事的关头,要么是在认真。
周奚现在觉得二者皆有。
“你说。”周奚停下后背的动作,“我在听。”
“我看见我家了。”陆向阳说,“很久很久以前,槐城的那个。”
他下意识强调了一下。
“还挺神奇的,长得一模一样。我多少年没记起来过了。”他疲倦地松了松肩膀,“那会儿我是快死了吧?灵魂像出窍了一样。你说人是不是到最后,都跟树一样,叶落归根,魂归故里?”
“别胡说。”
“我忽然就觉得挺可笑的。”陆向阳说,“怎么会有我这种有家不归的人呢,我竟然,快死了才会想起来那个家。”
周奚摸到遥控,把空调的风速摁小了一格。
“我没有什么念想。”周奚顿了顿说,“你能想起来,也不是坏事。”
“那你会想要家吗?”陆向阳卷了件浴袍从他身上翻下来,两个人并着肩一起窝在沙发的软毯上,“想要有父母兄弟,之类的。”
“不算太重要。”周奚的眼睛飞快地眨了一下,“已经离我太远了。”
陆向阳笃定地看着他:“那就是想要。”
周奚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维持着端坐的姿势望着雪白的墙面,看了好一会儿。
“有你了。”他把视线收回来,云淡风轻地说了句。
陆向阳看了他一眼。
周奚的脖子很好看。他微微仰起头的时候能看见流畅起伏的颈线,苍白莹润,像山水画里清秀的鹤。
看久了只想亲上去。
“奚哥。”陆向阳从旁边凑过去,“你这有颗痣。”
“嗯?”
“这里。”陆向阳伸手摸到他颈下中间的位置,“脖子的正中,特对称。”
像星星一样藏在发尾里。
“我看不见。”周奚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明显么?”
“不明显,头发刚好盖住了。亲你的时候才发现的。”陆向阳愉悦地站起身伸懒腰,“就跟你说超级对称,符合你的审美。”
连一颗痣都要长在对称轴上的男人。
两个人都没忍住,各自笑了一声。
“换洗下,去吃好吃的?”周奚说,“我找了家不错的陶罐小火锅,走着去就行,评分很高。”
“走。”陆老板对着镜子抓了把自己的头发,“啧……太长了总晾不干,回棉城就去剪。话说回来——徐姨怎么了?”
周奚说的陶罐小火锅,其实是一家无名的路边摊。
美食推荐上也没有具体的定位,只写了大街商铺位置的交接点,他们沿路找过来的。
不算远。能看见热火朝天的食客在摊上大快朵颐。按攻略上说的,这家摊主通常是深夜出摊,一直营业到凌晨三点。
“每年的常规体检。从我很小的时候,她就每一年都会去了。”周奚点完菜坐了下来,“徐老师的生活习惯,一直很健康。”
“有备无患嘛。”陆向阳看店家给他们拿过来一个冰桶,心跟着清爽了起来,“那怎么这次忽然想换医院了?”
“不太清楚,就说想换一家检查。”周奚说,“人上点岁数,有心事都喜欢兜着,不明说。顾安说了,现在医院的档案数据都没有联网互通,还调不到记录。”
泰国的制冰挺讲究的,并不是常规的方块状,而是一个个中空的圆柱条。陆向阳之前看过这种制冰技术的介绍,通过空心的造型,来增加冰块跟饮料的接触面积,使饮料可以凉得更快。
“徐姨真的对你很好。”陆向阳好奇地拿着冰夹在桶里搅了搅,“她换过新手机,里面连你特别小的那时候的照片都存着……呃。”
好像说漏嘴了。
周奚敏锐地抬起眼:“什么特别小?”
“岁岁岁岁数特别小!你上幼儿园的时候!”陆向阳夹起来的冰块手忙脚乱地掉在桌子中间,还奇妙地立住了。他疯狂地解释道,“我只看了一眼!”
“说说看。”周奚的眼睛眯了眯,“穿的什么衣服?”
“……”陆向阳咽了下口水,“一个小毛衣,黑色的。”
周奚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说:“裤子呢?”
陆向阳不由自主看了眼桌子上竖起来的那根中空的小冰条:“……”
周奚:“……”
露天的小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