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蒸腾泼洒,湖面骤降,昨日一场大雨,又充盈起来,只再不见莲花盛放游鱼嬉戏。湖边上游廊楼阁被毁了大半,残砖碎瓦,草木凋敝,激流将污泥冲得遍地都是,入目一片狼藉。
雨过天晴,万里无云,今日的阳光似乎格外的灿烂,湖上的凉亭被掀了半个顶,勉强投下一片Yin影,罩住亭中的石几。
玄清静静地坐在石凳上,手搭放在桌面上,视线微垂,凝视着空荡荡的桌面,不言不动,一坐就是一整日,只是桌面上的手不时地紧握成拳。
直到月上中天,那雕像一般的人方有了一丝动静,雪白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内府躁动不安,心血耗损太多,伤了身,它不高兴了……
如根须如幼芽的金丝紧紧地缠在他的内丹上,将那颗内丹硬生生拽了过去,内丹牵动真元,好似整个身体都被细细的丝线紧紧锁住。
玄清缓缓吐出一口气,抬头望向天空。
今夜澄空幽静,月色明亮,如水的月华照耀世间万物,湖面波平如镜,清风徐来,这尘世间,是如此的平和美好,令人贪恋啊……
厉炀是故意将他留下的……那孩子似乎总是在哭……很难受吧……
小院之中的青石铺砖尽数碎裂,碎裂的石块被人排出一副Jing密玄妙的图案,围满这一进房屋,不时有荧光升起。玄清初时尚能觉察阵法被触动,后来便渐渐归于寂寥。那孩子大喊大叫,哭闹着试过各种方法,终究无用,到底是死了心。
玄清将碗放在那孩子门前,看着他将碗拿进去,静静坐在一旁,直到听着他的哭声转为寂静。
送菜的乡农来过一次,在侧门敲打半晌,见无人应答,盘桓了许久,疑惑的走了。
那些倒在四处的仆役依旧昏睡着,若是厉炀再不回来……那些人要如何?只得……
玄清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残亭之中,出神地看着眼前这一片乏善可陈的破败景致,一坐,便是一日一夜。
太阳东升西落,月亮逐云而走,第四日,别院上空忽然出现一道黑色的破口,黑发飞扬,厉炀的身影浮现在虚空之中,一步而出,镜心紧随其后。
那湖本是占地广大,经此一役,偌大的别院毁了小半,厉炀居高临下,破败的景色尽收眼底。
竹里馆一片残枝败叶,小鬼的院中一地碎石,别院之中一片既然,好似没有活人,厉炀眉头一皱,闭目凝神,将神识放了出去。
不一会儿,黑眸睁开,一道红光划过,厉炀按下身形,向着厨房走去。
镜心心中奇怪,却一句不敢多问,快步跟了上去。
厨房的位置很偏,有仆役负责做饭,莫说厉炀和玄清,便是她,平素也从不涉足,这是要作甚?
她跟在厉炀身后,刚到门前,便见里面一道白色的身影,左手长袖挽起,露出皓白的手臂,右手并二指做剑指状,指尖一点荧光,紧接着向着手腕划下。
镜心心下一惊,就见身前高大的身影一晃,厉炀已是一闪而入,将灶台上的瓷碗扫落,一把抄起玄清的手腕。
“哗啦”一声脆响,厉炀落目之处,苍白的手腕上,一道道凝结的伤口纵横交错。
“你做什么!”
“……我不会做饭。”
玄清抬头看着他,语气平静淡漠,眼中却透出一丝奇异的神色。
那一丝情绪在琉璃一般的银瞳中,仿佛冰湖上透下的一片云影,让人难以察觉,可厉炀实在是太了解他了,他心头一震,那竟是一点空茫与无错。
他心头纵有千般怒火万般戾气,只这一眼,便瞬时消散了。
这人……
厉炀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猛地俯身,一边将人打横抱起,一边狠狠吻住玄清的唇,转身向外走去。
地上的仆役无知无觉地站了起来,走向锅炉灶台,开始清理食材,从新做饭。
玄清待他吻过一阵,伸手将他推开:“他在哭……”
厉炀意犹未尽地盯着他,良久,忽而勾唇一笑:“舍不得?”
镜心一直在一旁,听到此处,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默默退开。
她只怕回来时,少主已然毙命,到时候这二人……又该如何……?
好在玄清到底没有下杀手,说到底,那也是他的亲生骨rou……
只是……镜心暗自吃惊。
天剑山剑仙,修为高绝,天人之姿,从来被人奉若神明,坐下门徒哪个不尽心服侍,即便他自己无心于此,身在上位,也是被高高供起,自然而然,那得是多少年养尊处优惯了,到了魔界,即便身受yIn辱折磨,吃穿用度又哪能短了他的?何况他本就不进饮食,只怕数千年来都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那这是……为少主血饲……?
他竟然……!
镜心心头万分不是滋味,正这时候,却有仆役来禀报,说是锦绣堂送衣服来,并要面见此间主人。
镜心美目流转,心生疑惑,这院子哪里能让寻常人出入?那朱令之来时都由她亲自接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