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久了,看着小侍卫的时候,小少爷也终于发现了心底涌出的一丝不太一样的情绪——或许那是喜欢,即便他搞不清这种喜欢到底算是哪种,也从未去试着估量它的分量。因为小少爷在是自己之前,首先还是一个大家族的继承人,他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不能也不敢随意辜负了老一辈的心血。
他可以像喜欢猫狗一样去喜欢别人,却不能动真心,可以处处留情,但婚姻只能留给对自己有帮助的人。而小侍卫误打误撞牵动了他的真心,却因卑贱的出身没办法给予他任何的助益。
就在那时,小少爷遇上了一个骗子。
骗子告诉他,自己是当年救下小少爷的恩人。小少爷信以为真,为了当初的誓言和骗子值得利用的身世,决定与他成亲。
可是骗子却死在了他们大婚的当天,所有人都说是小侍卫杀了骗子,小侍卫反常的惊慌看起来也的确像是闯了大祸的样子。
“可是小少爷他是个人,他没办法看透骗子天衣无缝的谎言。在他看来,他只是在为当年的恩人报仇,可他又那样喜欢着小侍卫,喜欢得快要发疯,喜欢到几乎可以称为爱。”说到这里,齐时雨双手穿插在发间,“但小侍卫杀了他的恩人,他不能去爱杀了恩人的人,可他又控制不住那份的喜欢。”
小少爷终于疯了,对他心底爱着的小侍卫百般折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报复小侍卫,还是报复他自己。
齐时雨大口喘着粗气。
他终于说出来了,他终于把沈停云应该知道却从来没有知道过的事情说出来了。他想问问沈停云,故事里的小少爷,确实有错,但是不是真的那么罪无可赦?
他齐时雨,这辈子就那么恩怨分明了一次,却铸成了终生之恨。
如今的他,毕生抱负都成了虚幻,所有的心腹都已死在了那条谋得皇位的路上,真真正正地一无所有,身体饱受蛊毒折磨,不知道还能坚持活下去多久。
沈停云张了张嘴,似乎在斟酌着什么,良久终于还是开了口:“可小少爷为什么没有告诉过小侍卫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小侍卫以为自己是小少爷的心腹,以为自己此生都没有得到喜欢的人的资格,但至少还能做小少爷最信任的一条狗。”可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有。
齐时雨许久都没有说话,沈停云以为他不会再说了,继续盯着不远处宫殿里的动静。
侍卫们已经在往寝殿外撤离,灯火逐渐熄灭,恢宏的宫殿渐渐隐没在了黑暗当中。
“差不多了,过去吧。”沈停云从藏身的地方起身,刺杀应阳王只有今天这一次的机会,如若失败,寝殿的侍卫必然会成倍增加,他们再难接近对方。
“他不敢……”齐时雨并未动弹,忽然说道。沈停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愣了一下。
齐时雨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解释道:“小少爷他不敢。小侍卫把他当成神明来敬仰,他也享受着小侍卫憧憬的目光。他很害怕,害怕被对方窥探到了他Yin郁的内心和夸张的野心,小侍卫会不会因此厌恶自己,会不会永远也不会朝自己露出敬仰的神色。”
小侍卫把他当神,那么他也努力藏好自己所有的Yin暗,只给小侍卫看见自己伪装出的完美。
沈停云从没想到会从齐时雨那里听到这样的回答。
在他的记忆里,那个温柔和煦的宣王也好,Yin鸷偏激的宣王也罢,应当都是永远镇定自若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站在权势的顶端,从容不迫地玩弄着人心。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平凡卑微的侍卫患得患失?怎么可能会因为自己,活得如此小心翼翼?
沈停云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答案,这太不像齐时雨。齐时雨应该无时无刻不算计着别人,无时无刻不玩弄着Yin谋诡计。
齐时雨看着愣怔在原地的沈停云,低低笑道:“别忘了,我也是个人。”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面对着爱着的人的时候,就会变得忐忑卑微。身为一国之君的喻寒依都不能免俗,更何况自己?
“但我还是不能原谅你对我做过的一切。”沈停云说。即便已经尽全力去遗忘,但他还是对居龙殿里如同炼狱的日子刻骨铭心。那些心中不可磨灭的伤痕,又怎么能是齐时雨只言片语可以消弭的?
齐时雨一无所有,那是他的报应,是他活该。
齐时雨点头:“嗯,不原谅就不原谅,恨我一辈子也没有关系的。”他在给自己惩罚,沈停云如果觉得还不够,他就再给自己更多。沈停云不愿意原谅他,他也觉得倒是挺好,至少这样就不会轻易被对方抛在脑后。
沈停云听到齐时雨这么说,忽然觉得生气,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听的到底是什么,但终归不是这样一句。
他报复性地说道:“你不要觉得,只要自己死缠烂打,我就会心软原谅你。齐时雨,除非你死了,否则我永远不可能原谅你。”这话可真假,只是在单纯的赌气。小侍卫不想让任何人去死,如果可以,他愿意所有辜负过、背叛过他的人,都好好活着。
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