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心嘿嘿一笑,露出白净的虎牙:“夫人这么急,定是想教主了。但现在已经黄昏,咱们要是这时候进山,晚上恐怕就得宿在崇岭了。”
沈停云倒是不怕,他功夫好,护得住手无寸铁的齐君郎。而宿心自小在山岭中长大,对崇岭的地况比同行的两个人还要熟悉。
宿心便没继续阻拦沈停云,三人即刻启程上了山。
齐时雨走在宿心跟沈停云中间,手里拎了个酒坛子,刚进山就被沈停云给收了。
“山里危险,君郎还是别喝了。”撇开醉酒上山的安全考虑,沈停云也不喜欢齐时雨喝酒的样子,觉得心烦。
齐时雨受制于人,只能摊摊手,跟目送着沈停云扔了还剩半坛的好酒。
三个人的话都不多,也不算相熟,一路上没讲几句,因而显得旅途有些过于漫长和枯燥。
夜色渐深,直到彻底没办法看清前路,纵然沈停云归心似箭,也不得不点燃了篝火,准备在树下原地休整。
沈停云睡着前在齐时雨手腕上绑了绳索,生怕好容易到手的人趁着夜色跑了。
齐时雨心里笑他多疑,但凡是谨慎一些总是好的。自己从前也谨慎,但谨慎过了头,便会无比相信千思万虑后得到的答案,反倒更加容易犯错。
齐时雨并不想跑,深更半夜,又是出了中原,人生地不熟的,跑也跑不去哪里。
他靠着树看了会儿星星。据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他想,这漫天的星辰里,总有一个是我思念的人。远方的星辰闪了闪,齐时雨也回应着露出来笑容。
夜起山岚,把目及之处都沾染上了水色,星光也被遮挡了七七八八。齐时雨收回了目光,把腰间瓷瓶紧了紧,怕水汽弄shi了里面的土。
恍惚间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
山里的花香原是再寻常不过,可现在已过三秋,连桂子都已经凋谢,又哪来的花香?
他瞬间睡意全无。
他已经被沈停云暗算过一次,因此格外警惕。齐时雨伸手,想要推一推身边睡着的沈停云。可是手尚未碰到对方衣衫,一股眩晕便席卷了他。
果然有哪里不对劲……
齐时雨拼命抬起头,见到白日里看起来胸无城府的宿心,正朝他勾着嘴角。
宿心伸手盖住了他的眼睛,轻柔曼妙的声音回荡在齐时雨的耳际。
“公子先好好休息吧,明日怕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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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跟齐君郎关在一起。
郑阁主站在陨铁牢笼之外,负手而立。
对方尚未开口,沈停云却一下子就弄清了来龙去脉。
季明归根本没有回来!
郑阁主就是季明归一直找寻无果的那股势力,表面天真无邪的宿心则是他Jing心埋下的一枚暗棋。他让宿心将自己和齐君郎骗来,囚禁于此。
季明归此刻并不在南疆,若郑阁主有意作乱,必然能得到消息,沈停云倒不是非常担心对方的安危。
他更在意桑梓去了哪里。
桑梓是季明归的心腹,在教内虽时间不长,却有极大的权利与威望。她不可能纵容郑阁主的行动。虽然她Jing于易容,武艺却只能勉强自保,若是面对郑阁主的绞杀,很难逃得过去。
如今自己被关,不见桑梓身影,沈停云不得不往最坏的结果考虑。
“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齐君郎吧?”郑阁主依旧是儒雅的模样,与沈停云离开前并无二致。这人藏得太好,在教内一直是与世无争的模样,以至于季明归几乎没有怀疑过对方。
沈停云觉得郑阁主这样表里不一的人,自己从前应当是遇见过,思及此处,他眼前忽然闪过一道残影,那人一身碧色立在那里,像把夏日万顷荷叶中最艳丽的一片披在了身上,沈停云看不清对方相貌,但心里知道那一定是位相当俊秀的公子,甚至称得上绝色。
这时齐时雨开了口,回道:“阁下好眼力。但我却猜不出阁下的身份。”
“但你一定猜得出我的目的。”
齐时雨笑道:“半路把人截过来,无非是两个目的。要么自己也有所求,要么就是阻止这人去帮自己的对手。而我猜,阁下兴许两者兼有。”
郑阁主大笑:“齐君郎果然名不虚传。”
“但你兴许要失望了,我只帮有缘人。”齐时雨淡淡地说,“我既跟夫人有缘,便不能再帮阁下。”
他从前做事不择手段,永远不会跟利益过不去,如今磋磨数年,拙劣地学着小侍卫当年为人处世时的赤子之心,虽一时半刻改不掉骨子里的凉薄,却也渐渐悟了君子重义的道理。
郑阁主摇了摇头,说:“既然齐君郎是个君子,那我便成全君子。只是你决计不能落在季明归手里,既然我愿意成全你,也请你成全我。”
“只有死人才彻底不会给人添麻烦,请君郎做个死人。”
第34章 中蛊
*本章有关于虫子的描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