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长官。”迪lun受宠若惊,有些战战兢兢地在公爵的左手侧坐下,却也不敢再说一句话,埋头苦吃。
范lun汀终于忍受不了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停止吃饭的动作,然后对着迪lun和亨得里克都笑了一笑:“长官,这是我军校时的好友,迪lun·希金斯中尉。。”
他这样一说,亨得里克便也对迪lun微微点头,神色中的冷淡也褪去了一点:“你好中尉。很少听范lun汀说起以前的事情,不如你给我讲讲?”
迪lun立刻又拘束地坐直了身体,脸蛋有些涨红了。不是他不愿意说,实在是范lun汀过去在军校的表现不怎么样。
他长得这样好看,又是贵族出身,所有人都是心照不宣地给他放水,因此成绩也就是勉强能看。
范lun汀对于这个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早就听说公爵在军校的成绩是全A ,几十年里也找不出第二个成绩跟他一样好的人,不想自取其辱,连忙换了一个话题。
三个人就在这种诡异又尴尬的气氛中吃完了这一餐。
地面部队的清扫也在几天后完成了。亨得里克前去巡视,一并带上了范lun汀。
经历了数日的战斗后,殖民星上的城市犹如被秋风刮过的枯枝,被摧残得七零八落,到处是被毁坏的建筑物和爆炸后的残骸,一片萧瑟凄凉的景象。
好在这里的秩序已经开始恢复,帝国的军队取代了抵抗者的组织,四处巡逻和清扫战后的痕迹。
一些厄尔斯人的平民也开始战战兢兢地外出。纵然家园残破,也还是要继续生活。
公爵走在一行人的最前方,身形高大而威严,神色严峻,他的副官科林中校在一边低声讲述战况。
范lun汀则跟在亨得里克的身后,神色沉重,目光四处游离:那些没来得及清扫的角落里,还有人类的残肢和一滩滩触目惊心的褐色血迹。
他曾经在卫星城中的老城区度过了童年,那里的治安虽然不好,但和这里仍然算得上天差地别。那里总还像个人间,这里却真的是地狱。
他沉默着,翡翠色的眼睛不断地掠过周围的景象,不由得抿紧嘴唇,脸色也越发苍白。
忽然,道边一抹红色吸引了他的视线——裙子的一角从巨大的灰色石块下露出来,红裙的主人被压在巨大的灰白石块下,只来得及伸出一只手,还维持着死前最后一刻拼命向外的姿势。
范lun汀停住脚步,终于无法忍受。
那只手那么小,裙子的主人至多不过四五岁。四五岁,什么也不知道的年纪,脆弱又灿烂的小生命,就这样死在这场战争中,她有什么错?
从没有一个物种,像人类这样互相屠戮……老校长的话语再度在他耳边响起,犹如洪钟,连心脏也跟着绞痛了起来,那只小手似乎狠狠地攥住了他的心脏,直刺入他的血rou深处。
亨得里克走出了数十米,才意识到身后跟着的范lun汀不见了,回头一看,才发觉青年呆呆伫立在路边。
他身形高挺优美,容色姣好明艳,一头红色长发好似跃动的火焰般,与这残酷冰冷的景象格格不入。
公爵心里叹息了一声,走回到青年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
范lun汀缓缓地转过来,神色沉重,眉头仍是纠结,低声问:“这种事还会再发生吗?”
公爵余光已经扫到了被压死的女童,他已经见多了这种景象,脸色没有稍变:“会,和平总是短暂的,也难以持久。”
范lun汀的目光重又回到那只僵硬发青的小手上,沉默不语。
亨得里克见他这样失魂落魄,没忍得下心,又说道:“你是军校出身,接受过正统的军事训练,又是主动要求上前线,应该明白这种事情是不可避免的,抵抗组织与我们的战争也会不停地持续下去,直到我们彻底消灭他们。”
“是……”范lun汀点点头,强迫自己把目光移开,他们所处的地方曾经是一个公园。现在,公园的设施东倒西歪,被炸毁得七七八八,地面也被炸出几个大坑,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没有被战争破坏前,应该有很多孩子在这里玩耍吧,这个女童就是这样……
他移开头,不忍心再看。
在不远的地方,仍然有几个年幼的厄尔斯人的孩子在玩耍,看到他们走过来,都收起了玩具,站在一边,瞪大了眼睛,紧张地注视着他们一行人,连大气也不敢喘。只有一个最小的孩子,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变化,还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不是的……”范lun汀摇了摇头,“你看那些孩子,和我们的孩子有什么区别?在他们的心里种下恨,这世上就会有更多的仇恨,在他们的心里种下爱,才会收获真正的和平。”
公爵听完他这些话,严肃的灰色眼睛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嗤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跟那些不谙世事的纨绔子弟不一样,没想到你也是一样的无知和愚蠢。你还没见过他们杀人的样子吧?”
范lun汀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咬紧了下唇,不再说话。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