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噗呲”的一声传来,那刀穿过落叶插进土里,并没有落在女孩的身上。
李酉顿时愣住了,瞅了瞅那刀,又瞅了瞅林遇,讷讷地道:“为什么……”
黄昏的凉风扫过,吹起她杂乱无章的头发,也带起了一片枯枝烂叶,林遇一时间看得出神,连呼吸都在打颤,雷鸣般的心跳从耳畔敲击下来,他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快死了,“别会错意,我只是……”
下不去手。
和她相处的日子不是假的,李酉是个好女孩,一个可怜又可悲的好女孩……
她不受重视,被族人和父母视为草芥,任人欺凌,寨子里没有一个人喜欢她,该是一件多么苦的事……
林遇深知自己没有生杀大权,可这种情况下到底要如何做才能避免又一个悲剧?
他握刀的右手止不住地发抖,绞尽脑汁也无法想到别的办法……
究竟要怎样才能改写那该死的未来!
就在他近乎诡异地自责于自己的无能时,忽然伸来一只脏兮兮的手,轻轻地覆在他的手背之上,仿佛是在安抚,接着就听见一个温柔却无比沉重的声音,“你真的……那么想要我死吗……”
李酉静静地垂着眼睫,底下是一双深棕色的瞳仁,恍若藏着极深极远的悲痛。
林遇稍一扭头就对上了她的目光,在她的眼中看见了倒映着的自己,她眸中的“林遇”眉头拧成一团,好像有人在逼他做最为厌恶的事,整张脸充满了抗拒和排斥。
他蓦地慌了神,惊惧交集地摇头,喃喃道:“我……不想你……”
“死”字还没出口,李酉一霎收回手,露出了一个苦笑,“那么我如你所愿……”接着她后倾身体,往悬崖下仰身一跃。
林遇的瞳孔骤缩,不由自主地上前去抓,可只碰到了那青蓝色的衣角,布料划过掌心,落了下去。
“姐姐!!”李未发了疯一样地冲过去,直直地伸长了手,“姐姐不要——!!!”那模样就好似要陪着她一起跳下去。
林遇赶紧把她拉回来,抱着她不敢松手分毫,无论李未怎么哭怎么闹,甚至是把他的胳膊挠出无数条血痕也没有放开。
他害怕死亡,尤其是亲眼见证一个人的死亡……
李未一抽一抽地哭着,哭到天黑也没有离开,她对着林遇又掐又咬,把他的皮肤弄得青一块紫一块,脸上的泪水一直没有断过,此时眼睛红肿,面色通红,像一只熟透的番茄,慢慢地,她失去力气,趴在林遇怀里睡着了。
林遇点了她的睡xue,再把她背到后背,小心翼翼地佝着上半身往山下走去,本想连夜给她叫一辆车送她回苗寨,但他不知道苗寨的地址,甚至连这孩子的父母都没见过。
如果早早地送她们回家,是不是就不会出事?
但这世间没有后悔药,人生就是在变幻无常的选择中书写属于自己的篇章,无论那篇章是好是坏。
林遇倏地很累很累,宛如那跳崖的不是李酉,而是他自己。
夜间的森林响起一阵一阵的虫鸣声,还有几只围绕着他脖子吸血的蚊虫,他却如同失去了感官,任由那虫子用尖喙刺破皮肤,吸食里面的血ye。
到陡坡的时候,李未的手臂划下,他把人往上送了送,结果在调整过程中踩到一块滑石,两人登时翻了过去,夜间光线不好,他死死地护住李未,把自己当成了垫背。
他俩像是一只厚重的滚筒,轱辘轱辘地从山坡滚下,树枝的荆棘把他刮了一身的口子,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他在一片黑暗中胡乱挥手,终于抓住了一根浑身是刺的草。
掌心和指尖传来痛感,疼得他“嘶”了一声,他们不知道掉入了哪里的犄角旮旯,周围环境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看来暂时是回不去了。”
这时又有一席夜风拂过,拂动了天边的暗云,露出一块白玉盘子,又大又亮地挂在云端之上。
可惜了这么美的月亮,林遇一点欣赏的心思也没有。
他本想借着月光确认一下李未的伤势,陡然传来“嘎吱”的一声,貌似是人踩在碎枝上的动静,林遇立马警惕地望向对面,一只手扶住了刀柄。
云朵浮动,皎洁的光辉如若浮光掠影,在地面挥洒点点温情,照亮周围的景致,也照亮了来人的脸。
林遇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季司,怎么是你?”
季司原本面无表情,在看到林遇的那一刹那就像变了一个人,仿佛是黑白的画里掺杂了一笔浓墨重彩的青绿,整个人顷刻间“鲜活”了起来,“哥哥!你怎么会在这!”
他身上的伤还是老样子,但不幸中的万幸是没有受别的伤,林遇稍微松了一口气,笑了笑,“你认识下山的路吗?我好像迷路了。”说着,他把女孩的臂膀拉到肩头,准备重新背上她。
季司的脸色赫然间变冷了一度,盯着李未的视线完全可以用“恶毒”来形容,林遇解释道:“她是李酉的妹妹李未,她们是一对双胞胎。”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