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遇:“……”
“去死吧!”矮老头大喝一声,一个抬腿就踢掉了林遇手中的刀,那刀在空中打转发出一串“哧哧”声,林遇刚要跳起去接,结果矮老头拎着斧头横面一挥,他赶紧退后两步,有惊无险地躲了过去。
小刀“哐当”一声落在了季司的脚边。
矮老头还在挥动斧头,林遇一面躲一面道:“季司你先回祭坛!这里我想办法!”
谁知季司非但没走开,反而捡起了它,左手缓缓握紧了那晃着反光的刃。
林遇登时哑然失色,“喂!你干什么!”
季司犹如没听到,喃喃道:“该死的人……是你们……”
众人还在鱼吐泡泡似的叽叽喳喳,他们像一堵沟深垒高的厚墙,冷眼旁观尽了旁人的肝肠寸断,轻飘飘一句闲言碎语推人进万丈深渊,最凉不过人性,最毒不过人心。
他在里面挣不开也逃不脱,生不见丹青、死不入沉浮。
他们不该死,那谁又该死呢?
季司把刀越握越紧,随后使劲一抽,掌心的嫩rou轻而易举地割开了,露出里面缠着血管的骨头。
鲜红的血蓦地喷涌而出,滴答滴答地打shi杂草叶子,然后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一抹殷色,散成一缕炊烟升了上去。
在场所有人都怔住了,林遇骤然一阵毛骨悚然,几乎连汗毛都立了起来,“季司——!”
可他被矮老头钳制住,根本赶不过去。
观赏台的季父猛地拍案而起,“这个不肖子!”
季司将那只流血的手往地上一拍,仰天大喝,“赶尸人!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观赏台的空椅子忽然开始摇动,你碰我一下我碰你一下,发出“咯噔咯噔”的动静,好似坐在上面的人站起来了。
季父大声道:“打开结界!快!所有人往外跑!”拿起供桌上的玉如意,单手掐了几个指诀。
大姐悻悻地望着下面,“到底怎么了?”
二姐也不安地道,“不知道,我们走吧。”
然而半晌过去了这如意也没个反应,结界还是老样子,男人又重复一次,如意依然一动不动,他半信半疑地将它翻过来一瞧,惊恐地发现背后的结印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撕烂了……
“砰”的一声,他一怒之下把这如意摔得稀烂,一手抄起法尺,“走!我们手动去开结界!”
大姐和二姐强作镇定地点点头,挑挑拣拣收拾东西跟着他向台下走。
祭坛边上的人群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敢确定,听见家主的声音立马炸开了锅,像一群无脑的苍蝇一哄而散。
攒动的人流顿时从四面八方倾斜而下,矮老头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眼珠子车轱辘地转了转,“不好!炼阵要开启了!”一个弹跳而起离开了林遇。
“季司!住手!”林遇急得满头大汗,艰难地避开人流跑过去,试图阻止他。
但他没来得及阻止,大地就以季司为阵眼爆发出一圈写着咒文的法阵,熊熊燃烧的Yin气立刻席卷了整个山头,那些跑下山的人分明没碰到黑火,却忽然被烫着了,倒下去满地打滚。
“啊啊啊——好痛,好痛!”
“啊啊啊啊谁有水!”
“蠢货!水怎么会管用!”
“这是Yin火炼尸阵!我们今天都得死在这!”
“……”
一时间整座山都充斥着人们撕心裂肺的悲鸣,一如罗生门里的无间地狱。
林遇眼睁睁看着蔓延的火光却无能为力,再一次见证了“预言”的真实性,那火烧的Yin气分明是藏在刘锦离内心最深处的杀意,此刻却毫无牵制地放出来了。
原来预言的那一幕灾祸不是被动产生,而是主动引来的。
每个炼阵都需要一个祭品在阵眼坐镇,越是强大的阵,需要的祭品越强。
他千算万算……独独算漏了季司……
季司常年用自己的Jing血练天眼,又吞噬了不少恶鬼,是天然的祭品。
所以季家才会选他做祭司,因为他的血能威慑鬼怪,亦能同化鬼怪。
难怪刚才的舞剑净灵会故意漏劲,竟是为了布阵把所有人埋葬在这!
此时,一个微弱却温柔的声音传进了耳朵,“哥,放心,哥在我身边不会出事的,Yin火不会波及到我。”
林遇茫然地回身一望,登时攥紧了五指,把掌心捏得发酸发胀。
身为“阵眼”的小儿已经面色惨白,连脂粉都盖不住他发紫的嘴唇,手掌划开的口子汩汩冒着血,渗进法阵里……
林遇本以为自己会发老大一顿火,但真等他看到气息奄奄的男孩时,却倏地什么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只剩下有气无力的难过,“为什么?”
季司依然温柔地睇着他,“哥,我是个不祥之人,但我不是一出生就不祥的……”
林遇安静地听着。
“是他们……”季司瞳孔里的柔情散去大半,一字一顿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