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说。”路易低声道,他几乎要没有力气抬起头去看自己的朋友了:“后来莫罗妈妈不是和她的丈夫一起离开圣埃蒂安了吗?那就更加没有说的必要了,阿尔,我很抱歉,这么多年来我都瞒着你……”
“这不是你的错,路易,你没有任何的错误。”
阿尔莱德急切地走到他的朋友身边,蹲下身来抓住了路易的手:“我很抱歉我竟然一直不知道你曾经有过这样的遭遇,天哪,路易,如果你觉得这种事说出来会让你感到不开心的话,那就不要再说了,等到哪一天你觉得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的时候,你再告诉我。”
“可是我不想再瞒着你了,阿尔。”路易慢慢地说,他感觉朋友的安慰让他有了一点直面那些痛苦回忆的勇气:“这么多年来我把这件事藏在心底,就连接受我忏悔的神甫也不知道……也许把一切都说出来,我会感觉好一些。”
随着路易的回忆,时间,往回拉到了1814年与1815年之交的那个冬天。
第104章 雾月·往昔的回忆(三)
对于法兰西的大部分人、甚至整个欧洲大陆的大部分国家来说,1814年与1815年都是极其重要的年份,在这短短的两年时间里:先是统治了法兰西数百年之久的波旁王族在多位外国君主的军队保护下,回到巴黎再次登上王位(当然了,这个让外国君主有理由干涉法兰西内部事务的举动也引发了广泛的不满);而那位从教皇手中夺过冠冕自我加冕为王的拿破仑·波拿巴——这位先生在自由党人的口中是法兰西真正的“皇帝”,在保王党的眼里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他拥有的魔力是如此巨大,以至于后来为了避免再次引发大乱子,神圣罗马皇帝不得不软禁了自己那与这位先生有着最亲密血缘关系的外孙——先是在1814年5月被元老院废黜之后被流放到了厄尔巴岛,随后又在1815年的3月秘密从厄尔巴岛离开、再次回到巴黎;就像上帝显灵一样,国王非常狼狈地逃跑了,拿破仑·波拿巴轻而易举地再次登上了易主未久的宝座,但这一次上帝的庇佑没有持续多久,仅仅一百天之后,这位先生就因为在与威灵顿公爵的战争中失败而不得不宣布退位,这一次他被流放到了被严密监视着的圣赫勒拿岛,直到1821年在那座小岛上死去。
在这时代的风雨飘摇之中,就连远离巴黎、对外界的变化感觉迟钝的圣埃蒂安寄宿学校也同样嗅到了异样的信息。学校里人心浮动,1814年5月之后,学监和教师们就禁止学生们提到拿破仑·波拿巴的名字,有段时间甚至到了不允许外界的任何信件进入圣埃蒂安的地步——就像以往数百年的历史一样,这座学校试图用厚重的围墙和严格的禁锢来让自己的学生远离外界的纷纷扰扰,好让他们一心固守对天主的纯洁信仰,同时用心学习那些经过严格挑选的、不会让他们的灵魂遭受污染的无害知识。
路易是在1814年的春天从圣埃蒂安的中班升入大班的,按照寄宿学校的规则,升入大班的学生会被分成神学班(这个班级以虔诚的信仰为唯一的评判标准,目的是为了培养将来的神甫,以对抗日渐侵蚀法兰西的异教徒势力)、法学班(这个班级的学生毕业后大多选择进入巴黎的大学继续学习法律,期望获得为国王效力的机会)、数学班、哲学班等不同的班级,他们会在班级里学习不同方向的知识,好为他们日后的人生打下坚实的基础。
经过慎重的考虑后,费尔南·德·格朗维尔伯爵为阿尔莱德选择了法学班,而路易的父亲吕西安·杜·法朗坦则为他选择了哲学系的班级——吕西安先生希望他的独子以后能够有足够的智慧和力量来守护他好不容易经营下来的一点家业,这么一来,所学习的知识过于专业深奥的法学班、数学班等班级就不适合路易了;而哲学班尽管被戏称为“庸人的班级”,它所教授的却是更加偏于实用的知识——包括礼仪、法律、记账和算术等,这无疑是吕西安先生所需要的。
而事情开始变得不对劲正是从这一年的秋天开始。
就像我们曾经说过的那样,在圣埃蒂安,只有大班里已经接近毕业的学生才会被学监们视作可以和他们平等对话了的“成年人”;然而对于圣埃蒂安的另外一些人来说,只要是升入了大班、甚至一些中班的学生都是她们可以下手的猎物,因为十六、七岁的年龄对于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特别是下等人们!)来说早已经是可以视作成年人的年纪了,若是在贫苦的农民之家,这个年龄只会提前得更早——越是下等人,成家生子的年龄就越早,尽管他们之中的很多人都支付不起十五个法郎的登记费用、而无法在婚姻登记官那里留下名字。
从路易进入大班起,莫罗妈妈就开始了她满怀心机的举动,她开始叫路易帮她做一些小事情,包括为她取下挂在她屋子里的残破镜子、找到“不见了”的玻璃球扣环,甚至为她擦一擦裙裾上不小心溅上了的泥点!这个狡猾的女人就像一个满怀耐心的猎人,让自己的猎物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进入了她所设置的陷阱。
而相比之下,路易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莫罗妈妈这一系列举动背后的反常——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