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我们都冷静一下,等一会儿再谈论这件事吧。”
不管在哪个时代,这一类男女之间的风流八卦总是最能吸引人的好奇心的,阿尔莱德显然也不例外;不过,在他说完这些话之后,他就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微笑也飞快地消失了:“路易,你的意思,你……你?”
“现在你可以对我说一说你的想法了。”
“我也是在她离开圣埃蒂安的时候才知道这个外号的,据说她和圣埃蒂安里的很多学生都有着那种风流关系,有人还打趣说她确实是很多人的 ‘启蒙妈妈’;还有传言说她的情人里包括了圣埃蒂安的某位教师,那段时间大家都在私底下猜测到底是哪位毫不挑剔的先生。”
如果有人听到“好胃口的莫罗妈妈”这个称呼,大概会以为那是一个爱吃东西的肥胖女人,就像木偶戏之中身材高大臃肿、裙子里能藏下好几个孩子的纪戈涅妈妈一样;然而事实上,莫罗妈妈身材丰腴但并不肥胖,甚至还算得上是小有姿色,尽管这姿色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日渐消减,但在女性极其稀少的寄宿学校里,还是能博得一些男性的殷勤的——而她对于所有的殷勤都是来者不拒,同时更是对年轻男子的爱情嫩芽有着天生的好胃口。
这一顿的早餐吃得两个人心思各异,路易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的面包上涂的到底是黄油还是果酱,他的全部心神都被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给占据了。
“你怎么一句话也没有对我说过!”
阿尔莱德对路易这么说,不过看他的神色,他是打定了主意,不管路易有什么样的理由想要留在巴黎,他都是不会听的。
路易坐在书房的扶手椅上,椅子上放了一个靠枕,铺着软绵绵的天鹅绒垫子——这让他感觉自己似乎陷在一片云朵般的柔软里,连带着连同记忆也似乎一起陷入了久远的时光之中。
“你既然知道她的外号,那你应该知道她这个名号的来由是怎么回事。”路易说,提到这些的时候他感到自己的胃都在沉甸甸地往下沉,甚至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是的,阿尔,就是你以为的那样。”
路易喃喃地说,即使时间已经过去了数年之久,再次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他仍然感到一种窒息般的痛苦:“莫罗妈妈曾经也想对我……她,她用各种方法把我叫到她的屋子里,有一次她几乎就要得手的时候,是从那里路过的卡利斯特闯进去救了我……”
“看在那个金怀表和法郎盒的份上,你的这些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我也绝不会让你继续留在这里。路易,你被他蒙蔽得太深了,你需要一个可以让头脑清醒的环境来让你冷静下来。”
阿尔莱德几乎像是被人捅了一刀般跳了起来,他绝对不会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得知,自己的朋友竟也会和这件多年来被他视为风流笑谈的事情相关:“路易!圣母玛丽亚在上,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听你提起半句过!”
路易对阿尔莱德说,他不愿意自己想要对阿尔莱德和盘托出的秘密被第三个人——特别是那还是一个女孩子——听到,那样的场面只需要想象一下就足以让他失去大部分的勇气了。
阿尔莱德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在草草吃完早餐之后,他让玛丽收拾桌子,告诉女仆说他们暂时不需要任何人上到二楼上去打扰;在吩咐完这一切之后,阿尔莱德把路易带到二楼的书房里,然后亲自把书房的门关上。
路易张了张口,他有心想要对阿尔莱德说些什么,却正好看到玛丽有些迟疑地从饭厅外走过——女仆装作不经意走过去的时候频频往这里面张望,她的手里还拿着用来切面包的小刀,显然是在厨房里的时候听到了这边的声音、而担心圣乔治街七十九号的主人和客人会吵起来。
“一开始我什么都不懂,也就什么都
阿尔莱德显然没有想到路易首先提起的居然是以前寄宿学校里的一个女佣——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已经做好了决斗准备的战士突然发现对面的敌人开始撤退,这实在是出乎意料、乃至于他需要花一点儿时间来理解一下:“莫罗妈妈?呃……哦,哦,我想起来了,‘好胃口的莫罗妈妈’嘛!你怎么突然提起她?”
阿尔莱德非常气愤地说,显然他认为卡利斯特一定是用什么法子欺骗了他的朋友,才让路易有了这样的错觉:“除了昨天的事情之外,我可不记得那位先生还曾经给过我们什么值得铭记的帮助——如果你就是不肯离开巴黎的话,我就现在让马丁老爹套上马车去当面质问一下杜兰德先生,看看他到底是对你说了什么、才会让你对他的并不存在的品德有这样的误会!”
我很大的帮助,我、我还是比较相信杜兰德先生的品格的。”
“阿尔,你还记得我们在圣埃蒂安寄宿学校的时候,”路易说,他停了一会儿,才有勇气让自己再次说出那个曾经给他带来深重阴影的女人的名字:“学校里的女佣,莫罗妈妈吗?”
路易没有说话,他呆呆地注视着书房墙壁上挂着的圣母与圣子画,过了好一会儿,才疲倦地将自己的脸埋进了手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