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这是很显然的,比起祈求您的怜悯而不要扣我的工钱,我还是祈求法朗坦先生的怜悯,得到他对今晚的晚餐的满意评价来得要更容易一些。”卡博对自己的主人说,他那种狡黠又机灵的模样让路易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被逗笑了。
“派人去拿两瓶过来。”卡利斯特对卡博说,他肯定看出了路易的心思了。
“卡博,”子爵说,他似乎对自己的贴身近侍对路易的过于殷勤而感到略微不悦:“你的话未免也太多了一些。”
被送到路易面前的糖果篮子有半尺来长,两寸来高,不管是篮子本身还是被编织成了缠绕藤蔓样子的提手都是由杏仁蛋白软糖制成的,也就是说,只要牙口够好,把这个篮子连同它里面装着的糖果一起吃掉也是很简单的事情——杏仁蛋白软糖有着极好的可被塑造性,从两千年前起就在宴会中担任着可以被吃掉的装饰角色(据说波斯的皇帝们甚至让工匠用它雕刻出可以居住的糖果宫殿、塔楼和磨坊);而篮子里面塞满了各种各样的糖果,这些糖果被做成了不同的形状,加入了烤制过的松仁、榛子仁、核桃仁等各种香气扑鼻的坚果,同时还用藏红花、佛手柑汁液和肉桂等香料染成了不
“什么更好的办法?”
“啊,先生,这并不是我想多话。”卡博说,他看起来颇为委屈:“我只是觉得,为了保住我今年的工钱,这是一个更好的办法而已。”
第94章 雾月·晚餐与礼物(四)
这一定是路易品尝过的最盛大的宴席,每一道菜的美味程度都是外省的饭馆不敢想象的,在炖鹿髓骨肉之后,卡博又陆续让人送上了其他的菜肴:一道油炸鳎鱼,配以加入了奶油的土豆泥,据卡博说这是每一个到舍韦酒家增长见识(不管他们来自哪个国家)的人都会点上一份的招牌名菜;一道苏比兹牛排,用洋葱、黄油和奶油制成的调味酱汁简直堪称法兰西厨艺的巅峰;一道用鲜奶油制作而成的鸡蛋乳脂,雪白的乳脂堆叠在刻花玻璃小碗里,看起来就像阿尔卑斯山顶上终年不化的冰雪,口感却比最柔软的布丁还要顺滑。
舍韦酒家那里也是非常受欢迎的名菜,我们先生今天下午下令去预定的时候,差点就因为时间太晚而预定不到了呢!”
“您这么说会让我非常沮丧的,法朗坦先生。”卡博说,不过他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沮丧的模样:“但我不会改变我的主意,您想要来一杯葡萄酒吗?银行的地下有一个小小的酒窖,里面储藏着勃艮第、波尔多和鲁西荣省的葡萄酒,还有昂伏夫人在一八一一年酿造出来的最上等葡萄酒,您也知道的,那一年的葡萄歉收得非常厉害,但是那一年酿出来的酒品质也是最好的。”
“这里有昂伏夫人的葡萄酒?”路易有些惊奇地问,不过他转念一想,对于子爵这种有权有势的贵族来说,收藏有这位最著名的酿酒大师的作品大概并不是什么稀奇事;而作为一个成长在葡萄酒产区的人,他有心想要见识一下昂伏夫人的酒,但是又不好意思开口,一时不由得犹豫起来。
这下子,连路易的好奇心也被调动了起来,他看着这位子爵的贴身近侍,想听一听他有什么高见。
而在所有的主菜被吃完之后,最后作为餐后甜点被送上来的是舍韦酒家著名的鹅肝酱松茸馅饼和一盘香脆的泡蛋卷,此外居然还有一个用杏仁蛋白软糖制作的小篮子。
“我记得,那确实是不怎么愉快的一年。”子爵若有所指地回答,不过他所说的不愉快和路易所说的不愉快是不是一回事,那就只有天主知道了。
“啊,法朗坦先生。”卡博回答,他让侍从把那个装满了花花绿绿糖果的杏仁蛋白软糖篮子放到路易面前:“这是舍韦酒家送的糖果篮子,我想您应该会喜欢。”
“我记得一八一一年那一年,因为葡萄歉收,圣埃蒂安里有好几个人提前离开了学校。”他有些怀念地对卡利斯特说,“但是这么多年过去,我都已经不记得那些离开的人的名字了。”
“是,先生。”卡博回答,他转头对另外一位侍从示意了一下,那个侍从当即领命而去。
“我可没有办法影响你家主人的决定,卡博先生。”路易说,他的声音里带上了笑意:“这可不是一个非常好的点子。”
被派去的侍从很快就回来了,著名酿酒师的作品被倒入透明的玻璃杯里送上来,红色的葡萄酒液香气扑鼻,路易只是尝了一口,就不得不承认那位夫人的盛名确实是名不虚传的。
“这是什么?”
卡利斯特看了他一眼。
路易很疑惑地看着那个半尺来长、被侍从提进来——没错,就是提进来,就像一位牧羊女提着她拿来采集花朵的篮子一样——的精致小篮子,他一开始还以为卡博让人拿了一个花篮进来了,还在纳闷为什么要等到吃完饭之后才想起来这种装饰性的东西。
在侍从去取昂伏夫人的葡萄酒的时候,卡博已经指挥舍韦酒家的侍应把柔软的炖鹿髓骨肉切割成了适合入口的大小送到路易面前,不得不说,美味多汁的炖鹿肉配上最出色的葡萄酒确实是无上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