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年二十九岁,算得上年轻有为。”卡利斯特说,“这个米萨尔是个相当大胆的年轻人,在他之前,从来没有人敢想过要在歌剧院里举办这种化装舞会,就算有,他们也不敢去说服那些老古板官员们。”
“先生,您似乎忘了一件事。”听到卡利斯特这么说那位米萨尔指挥,路易感到有些哭笑不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您也就比我大了两岁,我今年二十五岁,也就是说,这位米萨尔指挥的年龄比我们都要大呢!”
第64章 雾月·混乱的化装舞会(七)
一个二十七岁的青年评价另一个二十九岁的青年是“年轻人”,这还真是一件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路易猜测卡利斯特大概是在王弟阿图瓦殿下身边呆得久了,才会下意识地这么评价那位米萨尔指挥。
“他的年龄并不影响我对他的评价。”卡利斯特说,他还是那种傲慢的语气,不过因为他这个小小的错误,路易的心情倒是变得轻松了许多,他没有再纠结于这个小问题,只是微笑着继续观看舞台上的指挥者的交接。
在一场相当Jing彩的表演——是的,就算只是一个简单的乐团指挥之间的更换,这位非常有演员天赋的米萨尔指挥都能将它变成相当吸引人的表演——之后,米萨尔先生开始指挥他的乐团奏起夸德里尔舞曲来;他的指挥风格比起前一位指挥来说显得更加激进,随着节奏激烈的舞曲奏起,就像被女巫施了魔法一般,一楼大厅中参加化装舞会的人们当即陷入了就要燃烧起来般的骇人狂欢之中。
如果没有亲眼见过米萨尔歌剧院的化装舞会,任何一位有教养的体面人都难以想象这样狂热而骇人的画面:两三千人的庞大狂热人群都随着音乐的节拍用非常粗野的动作跳着夸德里尔舞,有人披头散发,左右摇着头,像一团鬼火一样在人群之中上蹿下跳;有想要吸引大家注意力的男子直接越过栏杆,纵身一跃跳到舞池中,逼得他旁边的人不得不退避开去;还有人故意去碰撞身边的女人,把她们撞倒在地上,然后像蟒蛇缠住自己的猎物一般抱着这些女人在地上翻滚;到处是笑闹声和尖叫声,在舞池的边缘,十几个男人、女人、作男人装扮的女人和作女人装扮的男人在推推搡搡中滚成了一团,有人甚至直接就躺到了地板上,任由身上装扮得五颜六色的陌生人亲吻自己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脖子。
“嗨呀!”
人群中有人呼喊起来,那声音就像野兽的咆哮一般。
“嗨呀!”
这是其他人的回应,这种粗俗而热烈的欢呼即使是在三楼的包厢中观望的路易都能听得非常清楚,在欢呼声的中间,还夹杂着下流的调笑和女人们的尖叫声。
此时的米萨尔歌剧院一楼已经成了一个沸腾的世界,一个流动的熔炉般的漩涡:到处是装扮奇异的人们,他们旋转着、拥挤着、推搡着,就像一道道有色彩的水流互相碰撞、融合然后再分开;一切都在沸腾,无形的情欲和情感的火焰燃起、燃烧、熄灭,再像火山熔岩一般,强劲地重新喷发出来。
所有参加化装舞会的人,不管男人、女人、老人、年轻人,还是来到这里看稀奇的有钱人,抑或是好不容易凑够钱购买一张门票的工厂女工和需要为明天的面包发愁的生活穷困者,全都在音乐的指挥之下晃动着自己的身体,不管他们看上的对象愿不愿意跳舞都加以拥抱;随着音乐从夸德里尔舞曲变成加洛普舞曲,这种放纵变得越发放肆起来,一些男人像狮子巡视自己领地一样在舞池的边缘来回踱着步,只要看到符合自己心意的女子就上去紧紧地抱住,而女人们像蜜蜂飞舞在花丛中一样从一个人手里被转交到另一个人手里。
这是一个路易从未见过的世界,一个与圣日耳曼郊区那些彬彬有礼的贵族舞会完全不同的舞会:沸腾,放纵,狂欢,粗俗到甚至可以说是相当下流,但又生气勃勃;这里是野性和蛮昧的天下,人们因为有了伪装的服饰和遮掩的面具而变得肆无忌惮。那些面具抹消了一切身份和地位上的差距,它们可以让一个穿着丝绸制成的多米诺斗篷的上流社会女子和一个拉丁区的贫穷大学生跳上一曲夸德里尔舞,也可以让一个不可能有陪嫁而无法奢望得到体面婚姻的缝纫女工和一个在昂丹大道拥有奢华府邸的贵族青年有一次愉快的相遇,甚至能让一个居住在圣奥诺雷郊区的具有自由主义倾向的外国人和一个居住在沼泽区、最崇敬国王和贵族的巴黎小市民来上一段友好的交谈!
路易惊奇地从三楼的包厢里眺望着这个沸腾起伏的奇异世界,他被这种在马贡绝对不可能看到的狂欢场面所吸引,同时也是想从跳舞的人群之中寻找阿尔莱德和玛格丽特的身影,就不知不觉地从包厢的窗口探出身体到了一个有些危险的地步,直到被站在他旁边的卡利斯特一把拉了回来。
“小心点!”子爵说,他抓着路易的手臂,语气有些严厉,但也说不上是训斥:“这里可是在三楼,要是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回过神来的路易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的举动有多么危险,他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对不起,我一时看得出了神。”路易说,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