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中,四人围着一张圆桌,桌上摆了四荤两素一个汤。
周麟的嘴里塞得满满的,好不容易把最后一口菜咽了下去,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对了,你刚才说我爹冲撞了皇上,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晓棠用手中的筷子扒拉着碗里的几棵青菜,抬头瞟了陆培风一眼。
陆培风正在努力应付顾小易来势汹汹的敬酒,忽然听见苏晓棠这么问,挑起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还不都是你,没点姑娘家的样子就算了,竟然还玩离家出走,你都多大了司徒月华,你爹就你一个闺女,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皇帝老儿……”
陆培风顿觉失言,嘴巴半张半阖,模样甚是滑稽。
“行了,这里没人会去参你的御状,你废话少点,说重要的。”苏晓棠没好气地打断他,陆培风自小就是个话痨,说一件正事能跑题半天,要不是他爹逼他言慎行,他怎么可能维持谦谦君子的形象。“顾小易,你别再敬他酒了,他不能喝,再喝就要发酒疯了!”
陆培风定了定神,便把苏晓棠离开这半年的事竹筒倒豆子说了一通。
苏晓棠走得第二日,宫中便出了一件大事,皇太后病了。
苏晓棠的娘,在世的时候特别招皇太后待见,老太太总是觉得当年自己儿子瞎了眼,放着这么好的女子不娶,偏偏选了个妒妇。苏灼病逝后,老太后就看上了珠圆玉润的小月华,觉得可以为自己的皇孙争取一下。
苏晓棠打小父亲也不在身边,没事就被皇太后唤去宫中讨糖吃,后来苏晓棠大了一些,每次宫里派人来喊就拿练功推脱,再到后来,琴棋书画一样不通,刀枪剑斧无一不Jing,老太太看见苏晓棠就想起她温柔的娘,忍不住直抹眼泪。
这次皇太后病得不轻,就想叫苏晓棠去宫里陪自己说说话,谕旨下来的时候,国公府上下乱成一团,到处寻不着自家小姐。最后苏晓棠的nai妈瘫坐在地上,涕泗滂沱,泣不成声,“我就知道,老爷上次打了小姐一巴掌,小姐就记恨在心了。这下好了,小姐跑了。”
皇太后听见这个消息,病得更重了。
皇上借这个名头,把护国公召回了三四次,司徒昴第一次得知自己家闺女离家出走时,满脸悲怆,义正言辞,“这个不孝女,我司徒昴当没生这个女儿!”
第二次和第三次,皇上委婉地表达出护国公可以考虑再生个孩子继承家业,都被司徒昴装糊涂给绕开了话题。
到了第四次,皇上不客气了,直接要给护国公指婚,说是给皇太后冲冲喜,谁料到护国公竟然……
“你爹,在朝堂上,竟然公然说出自己常年在边关,受了shi寒之气,现在……不举了。”
“噗~”顾小易一口竹叶酒全喷了出来,周麟已经趴在桌上迷迷糊糊,被酒水浇了一脸,也没完全醒过来,嘟嘟囔囔地站起身,说要找地方去睡觉。顾小易正听得Jing彩,也没理会他。
“我爹,就这么对皇上说得?”苏晓棠的声音有些颤抖,陆培风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这事在顷刻间传遍皇城大街小巷,连城门口买茶叶蛋的小贩,都编排了几句嘲笑护国公的段子。
苏晓棠扭头看了呆若木鸡状的顾小易,小声问了一句,“不举这个词,是不是我理解的不太对,为什么你们这么吃惊?”
顾小易猛地咳嗽几声,使劲儿给陆培风递眼色,两个男人,极其有默契地回避了苏晓棠这个问题。
“就因为这事,皇上就软禁我爹?”苏晓棠有些不忿,今天爹爹从府门口离开的情形,任谁看都不是护国公应有的礼遇。
陆培风奇怪地看着苏晓棠,“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这五年中,西池城都没有再举行过天选之人的成年仪式?”
苏晓棠愣了一下,“上次那个毕家公子,不是在祭天仪式上出了点意外?后面……”
苏晓棠忽然缄口不再继续说下去,这五年间,并不是七大家族都没有成年的孩子,只是对外都号称继承人尚未选定,要假以时日。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你也知道,皇上对我们这七大家族,一直心生猜忌,现在大家的表现这么异常,他当然需要一个解释,这不就拿你爹下手了嘛。”陆培风说得有些口渴,端起面前的茶杯咕嘟几大口,忽然觉得嗓子辣得慌,低头一看,拿在自己手中的哪里是茶杯,分明是刚刚顾小易斟满了递过来的酒杯。
陆培风的头有些晕,眼前的景物开始打转,舌头也变得不太利索,猛地一头栽倒在桌面,睡着了。
苏晓棠走到厨房,从门后拿了一卷麻绳,扔给了顾小易,“你把他绑结实一点,我回家去见见我爹,这事我得问清楚。”
街鼓响了五声,夜色降临,各条大街上唯余月色茫茫,人声绝迹。
国公府的花园书房中,香几之上的香炉还燃着袅袅余烟,看样子主人才离开不久。一袭黑影悄无声息地潜了进去。
黑影在书案前流连片刻,又走到书架前撩起丝帘,伸手拿起几样物件,又轻轻放下了,似乎要找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