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紧张,趴在墙头观察好久,才确定这应该不是一次都尹府夜间抓贼行动。看这队人的衣服上用玄色丝线绣着翼纹,顾小易大胆推测,这些八成是宫里的侍卫。
他自嘲地笑了笑,却也没心情继续偷了,干脆跳出院外,一路尾随宫里的侍卫,到了城区南侧的朝云门。
人生嘛,不就是找找刺激,当贼也有贼人的倔强。
看这样子,他们沿途也在找什么……东西?
只是可惜,官兵们似乎没找到要寻找的事物,很快就四下散去了。
奇怪了,南赤国的那位女王,一年到头都不抛头露面,皇宫又修在那么个与众不同的鸟地方。要不是因为宫里每年要派人出来寻那“天选之人”,他顾小易一个普通老百姓,也不见得知道宫里的人穿什么衣服。
顾小易爬上城头那棵巨大的歪脖子树,嘴里叼了片树叶,轻轻吹了几声,惟妙惟肖,好似鸟儿求欢。这可惜,这个时间连鸟都懒得搭理他。一时间他有些无趣,便找了根小臂粗细的树枝躺平了,看着满天的星光,叹了口气。
算了,看来离开南赤国之前想捡点漏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顾小易发了会呆,就在他起身准备离去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倏地凭空出现在树下,吓了他一大跳,又将自己隐藏在巨大的树荫中,看那人悉悉索索地不知道干了些什么,很快又离去了。
此时远处的天空隐隐发白,地平线上一轮金色的太阳就要升起,顾小易打算回去打个盹儿,拍了拍屁股从树干上滑了下来。
待他落到地上,突然想起刚才那人奇怪的行径,便径直走到那一处位置,发现土有被松动的痕迹。他一时玩心大起,从背上掏了个工具出来,把洞口又挖了出来,那人许是过于自信,东西埋得不深,他在心中鄙视了一番,轻轻松松扯出一个用白色绸缎包裹的物件。
“是。”
“盒子?”
苏晓棠和黑斗篷差不多同时张口说话,彼此对视了一眼,又很有默契的往后各移动半步。
“是的,劳烦你还给我。”苏晓棠又向顾小易伸出手,那不是少女的柔荑,手心结着一层厚厚的老茧。
“我不要盒子,盒子你拿走好了。”黑斗篷突然冒了一句出来,“里面的东西给我。”
苏晓棠一双好看的柳叶眉顿时揪了起来,“你怎么知道那里面有东西?你到底是谁?”很少有人能识出这匣子是由罕见的千年梓木做成,上面镶嵌的几颗暗红的石头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宝石,而且那匣子根本打不开,没有人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黑斗篷不理会她,把头转向顾小易,“那东西在你身上吧,拿出来吧。”
顾小易心头一惊,本能地转身想跑,一个踉跄,右肩又传来一阵剧痛。大哥,下次你能不能换只胳膊卸?
赵晓棠看着坐在地上嘶嘶抽气的顾小易,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陡然收起周身的气息,闪电般从腰间抽出一条银白色的软鞭,银鞭挟着肃杀之气劈向黑斗篷,空气仿佛被一道利刃劈开了通路。黑斗篷似乎没料到苏晓棠动作如此迅猛,竟然停在原地,鞭的末梢直指他的门面,眼看就要抽到脸上。
这竟然是个不会功夫的?苏晓棠大惊失色,手腕倏地一转,银鞭收回到手里。
黑斗篷往后倒退了几步,帽兜还是被鞭子前端的利刃划破了一道,软软地滑落到肩头,他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帽兜,重新遮住面孔。
但苏晓棠已经看清他的脸,不由得低呼出声,又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这么大惊小怪,故作镇定地咳嗽了两声,把脸別向一边。
顾小易身为一个见多识广的贼人,对于这种毁过容的长相倒是见怪不怪,虽然乍一看,斗篷之下那张脸,从左侧鬓角一直延续到脖颈深处的黑色疤痕凭空增加了几分可怖,但是另外半侧脸可就俊美多了。
不过没料到黑斗篷看起来是个和苏晓棠年纪相仿的少年,怎么说话就和个老头差不多?如果说他不会功夫,那一开始抓住自己右手时的Yin冷之气从何而来?
苏晓棠的面色恢复了镇定,决定不再理会这名黑斗篷的少年,径直走向了坐在地上的顾小易,俯身蹲下,凑近他身上嗅了嗅,“你身上有梓木香,所以你也不用抵赖,你把那木匣子藏哪里去了?你拿给我,我保证那个人伤害不了你。”
顾小易讪讪地干笑了两声,他是亲眼见识到这个小姑娘使鞭的厉害,而且那银鞭的光泽里透着古怪,顾小易分明看见鞭子飞起的时候被一层淡淡地金光包裹着,绝对不是普通的材料制成。
“那盒子,那盒子被我给当了……”他见苏晓棠圆滚滚的眼睛瞪了起来,眉毛也扭成一团,赶紧又补了后半句,“那空盒子不值钱,当铺老板正好缺个装画轴的盒子,才勉强收了去,总共,就给了那两块猪大骨的钱,你要想拿回去,咱们去赎回来就是。”
那晚,他把白绸缎刚揭开就闻到盒子传来的异香,料想是什么珍贵的木头做得,就塞进背囊带了回去,要是还考虑失主的心情,当什么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