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反而是付雪岩先轻轻笑出声,问:“你紧张了?”
付宇峥始终紧绷的肩膀慢慢松弛,也笑了笑:“确实有一点。”
“这么大的事,你会主动告诉我,是想以后找机会让我见见吗?”
“是。”付宇峥说,“圣诞节吧,我想和他一起回英国。”
“可以。”付雪岩笑道,“那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一件事?”
“……”
付雪岩:“我和你阿姨商量决定,圣诞节之后,去注册结婚。”
“……”
“宇峥。”付雪岩口吻变得有几分无奈,更多的是无力,“十几年了,你是不是也应该能接受了?”
和刚才如出一辙的沉默,此时将付宇峥完全笼罩。
短暂的时间中,他脑子里快速过滤了许多个念头,滑稽的,可笑的,甚至是匪夷所思的……接受,要让他接受什么呢?
接受自己的父亲亲口说“我永远爱你妈妈”后,却立刻投入另一个女人的怀中?
还是接受他们之间漫长拉据了十多年后,那一方终于绷不住要率先打破这种诡异的平衡?
半晌,付宇峥问:“我只有一个问题,你还爱她吗?”
她,就是付宇峥的母亲。
付雪岩回答道:“这个问题十多年前我就回答过,现在也是一样的答案,我永远爱她,在我心里,她从不曾真正离开。”
“但是宇峥,你现在也有自己的感情生活,应该能明白,感情这种事,解释不清的,而且十多年了,我该给她一个交待了。”
“……”
那么,谁来给我直至结束自己的生命,都始终爱着你的妈妈一个交待?
付宇峥不是不接受,只是无法理解。
一个人,两半心,心中那不同的两道影子,真的可以共存吗?
良久,付宇峥问:“这算是交换吗?”
“不是。”付雪岩回答得十分笃定,“就算今天没有你这通电话,我也会找机会告诉你,这是我——是我们的决定。”
“好。”付宇峥压抑道,“我说不出恭喜,只能说,我无权干涉。”
“那等你们圣诞节回家,我们一起吃个团圆饭?”
“……好。”
付宇峥挂断了电话。
书桌上,台灯光晕悠悠,照得付宇峥侧脸半明半昧。
许久,他就放下手机,将整张脸埋入掌心,用力揉了几下。
而这时,书房的门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付宇峥心中一惊,猝然回头,就见仉南靠着门框,眉心微蹙,疑惑中带着一点茫然,静静地打量着他。
走廊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伸成一道笔直的线,付宇峥冲他招了招手,声音有些不稳:“过来。”
尽管行动有些不方便,但仉南还是从善如流地走了过去,在书桌旁,付宇峥仰起头,眸光沉定地看向他。
仉南伸出一根手指从他眉心中央划过:“别皱眉,太帅了我把持不住。”
付宇峥微怔,而后弯了弯嘴角,伸出双臂环住他清矍的腰肢,将整张脸都埋入他刻意放松下来的柔软.腹间。
这是他从不肯轻易示人的脆弱。
却在此刻完全交托在爱人怀中。
仉南抬手覆上他脑后,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力道温柔得宛若在哄一个小孩子。
没有什么铺垫,也没有什么象征性地准备,付宇峥就保持着这个能带给他莫大安全感的姿势,轻声开了口。
“之前说过,我和你一样有一个继母,实际上,她和我父亲在英国没有注册结婚,不过十几年,一直生活在一起。”
仉南这一刻变得格外安静,不讲话也不插嘴,只是安静聆听。
“然而,她曾经是我父亲的心理病患,他们真正在一起时,我母亲自杀周年的忌日刚刚过去不久。”
“我那时候不过十几岁,接受不了,但是我父亲却告诉我,他永远爱我妈妈。”
“从那之后,我就一直困惑到现在。”
“直到刚才,他跟我说,他们终于决定去注册结婚了,十几年了,他应该给另外一个女人一个说法。”
“可是……”付宇峥缓缓抬头,自下而上地去找寻那道能让他安心的目光,“南南,爱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对不对?”
仉南震撼、惊愕,但将所有的情绪都尽数封存在心底。
这一刻,他心疼得只能想到慰藉。
仉南垂眸回视,双手慢慢环住付宇峥的肩背——这是一个明显的、给予保护与安慰的姿势:“我不知道,感情这件事确实说不清,就好比我喜欢吃桃子,不喜欢吃苹果,但是却无法要求所有人都和我的口味一致,也不能说,我的桃子才是最好吃的,而苹果不是,毕竟各有所爱各有所向,我不喜欢,但也无法从根本上否定——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稳住双手,护住我最爱的。”
说完,他忽略酸扯僵硬的腰肌,躬身吻在付宇峥额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