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宜做了个梦。
他梦到鬼气森森的灰色天空,远方暗沉色的浓云卷成挣扎嚎叫的人形,四周是一望无际,鲜血颜色的玫瑰花田。
他走在一条血河边。
淌着血的骷髅从河面探出招摇的血手,血河从中段断开,中间的沟壑像深不见底的深渊,沟壑两边的血水倒灌进深渊里,形成了两条瀑布。
瀑布上咕噜冒着泡,每颗血泡里都有看不清面容,死命挣扎的囚魂。气泡裹挟着这些囚魂被冲进深渊,或破裂后放开囚魂任其冲向天空。
在河对岸的不远处,秦宜看到安加正温柔地搂着云如之的肩,眼睛弯成他熟悉又陌生的溺爱弧度。
两人并肩站在缠绵缱绻的花海里,像对神仙眷侣。
两人面对秦宜站着,安加的眼神掠过河面,像空气一样掠过对岸的秦宜,又低头笑着和云如之说了句什么。
想听清安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秦宜往前走了一步。
脚下一空,两只血手各抓住他一个脚脖,把他拽进了血河。
慌乱挣扎之中,秦宜低头一看——是长着安加和云如之面孔的血人把他拽进了河里。
然后秦宜就被吓醒了。
人一醒,噩梦的内容宛如浮尘般从脑海散去,那种可怕的心悸感却余在心脏,他捂住心口喘了几口气才慢慢缓过来。
昨天水都没擦就睡了,而且睡的还是硬邦邦的木板,闻着男友的味道睡了一夜,心理上好受了许多,就是生理上再遭重创。
刚睁眼,秦宜就忍不住嗓子里的干痒咳了两声。
他打着哈欠爬起来,一把抱住衣柜里男友的衣服在里面蹭了好一会儿,才出了衣帽间。
天色蒙蒙亮,床边的电子钟显示时间还是早上5:58,早得很。
秦宜走到落地窗边拉开滑门想去阳台上测测今天天气。
刚一拉开门,一股馥郁的花香便涌入鼻腔,昨天晚上没认真看清,秦宜今天白天到了阳台才发现,以封向住宅为中心,起码方圆半公里以内——全部栽满了玫瑰花。
几近无边无际的瑰丽色簇拥着铺满视线一个角落。
视线走到花圃终点,秦宜的目光被奇高无比的堡垒墙壁生生截断。
玫瑰不甘地紧紧贴着不可逾越,冷硬的墙壁生长,秦宜的目光也只能顺着墙壁上升,看向永远暗沉的灰蓝色天空。
远处线条模糊的太阳露出鸭黄的轮廓,将蓬松的暗青色云朵边缘涂成了淡橘色。
按理说贴着堡垒的护城墙应该是不允许建建筑物的,封向却建了这一片玫瑰花田,也不知道是他热爱玫瑰花,还是在讨哪个热爱玫瑰花的人开心。
反正秦宜不怎么喜欢玫瑰花。
空气带着chao气,他的手腕脚腕也比往常更要刺痛。
会下雨。
得出结论,秦宜准备离开。
几近入秋,清晨的风卷着玫瑰花香穿堂而过。
“阿切!”有点冷,他打了个喷嚏。
意识到自己身上只裹了件还有点chaoshi的男友衬衫,下边甚至真空,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腺体,回到浴室把衬衫脱了下来,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洗漱时秦宜对着浴室镜子照了照,果不其然,形容枯槁。
“对比看看,我长得是真普通啊……”他捂住了镜子上自己的脸,嘟囔着吐掉嘴里的牙膏泡沫。
喝了剩下半管的营养剂,秦宜撸起袖子,把昨晚男友的脏衣服和余着玫瑰味的床单洗了晾好,便转身下楼去给可怜孩子封南弄吃的。
秦宜这次仔细在冰箱里翻了翻,他认识的怪物rou——角牛,刺羊,羽鸡,甚至有rou米,和冰冻的植物异种子……不认识的就多了,眼花缭乱,反正没有B区常用的虫rou。
刷刷洗洗加在厨房爬上爬下,用了快两小时,秦宜正在锅里煎比他脑袋还大的不知道什么生物的蛋时,一直安静的封宅突然响起了陌生的人声。
“到饭点了!快都他吗起床了——今天轮到谁做饭啊,金子?金子起了没?!”
一个嗓门洪亮粗犷的男人。
男人在二楼蹬蹬蹬地跑来跑去,脚步声很沉,想必体量不轻。
宅子里没有佣人,秦宜猜测大概就是昨晚封南说的“从哥哥的狗手里活下来送进这的”Beta幸存者。
说不定可以在他们嘴里问些关于男友的讯息。
但按之前的经历,这些Beta显然都是从B区送进来的,挨过狠揍,B区的Beta们虽穷,但一涉及到利益Jing得很,不知道愿不愿意无偿和素不相识的秦宜聊这些。
正当秦宜犹豫时,沉重且凌乱的脚步声便快速接近了厨房,没时间也没处躲,他刚捉起把刀藏到背后,就和手里抓着另一个Beta的男人对上了眼。
在B区浸yIn了一年,秦宜第一眼就知道——这个满头灰色杂草,大咧咧穿着花衬衫,只穿着四角内裤的粗犷Beta,之前一定经常出去狩猎。
那粗糙的古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