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珏在偌大的春蒐场中找了一圈都没发现沈竹的身影,于是问周端:“你看见沈竹了吗?”
周端玩得正尽兴,随口回道:“小竹子?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
“进场之后就没了。”
李珏有点着急。
他是皇室同宗的子弟,最先入场。
沈竹和周端这种将门子弟在李珏后面,两个人不是一起进来的。
周端一听这话,立刻放下手中的盅,“我家小竹子真没了?”
“……”李珏在心里不合时宜的腹诽了一句:什么时候变成你家的了?
周端没察觉到李珏的不高兴,正要和李珏一起去找,目光却一个不经意的瞥到了猎场外等候的队伍上,整个人立刻愣住了。
“李珏,我没瞎吧?”周端不敢置信的往猎场外的队伍中指了指,“那是不是小竹子?”
李珏循着周端的手指看去,才看见有一个骑着白马背着长弓的少年,正笑着和旁边的武官交谈。
那双杏眼,那头不老实的头发,除了沈竹还能是谁?
“小竹子这是要干什么?”周端纳闷道。
“他既不是宗室也不是武将,怎么能参加……李珏你跑什么?”
在周端自言自语的时间,李珏已经跑到了猎场边上。
这是李珏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不成体统的在众人面前疾行,跑到猎场边上气息还微微又些不稳,连气都没喘匀就问道:“沈竹,你要干什么?”
沈竹听见李珏的声音,转过身,歪着头笑出一口洁白的牙,志得意满地道:“我要拔头筹。”
沈竹今天穿了一身白色肩袖,外面套了一件蔚蓝色的无袖圆领袍,比平时看起来素雅了很多。
但估计是为了不被碎头发挡视线,沈竹在额头上绑了一根络了金线的红丝编绳。
绳结没系在脑袋的正后方,而是系在了右侧的鬓角旁,两根络金丝的红绳从右侧的鬓角一直垂到肩上,随着沈竹的动作一晃一晃。
绳上的金丝和左耳的耳铛闪得相得益彰,衬得沈竹今天的笑容格外灿烂。
李珏看沈竹笑得没心没肺,气不打一处来,着急道:“你这不合规矩,被陛下发现了责罚你怎么办?快回来。”
沈竹好像猜到了李珏会这么说似的,笑着指指自己箭羽上的标志,道:“我爹爹来不了,我代表沈老侯爷,这不越矩吧。”
“……”李珏的确没想到沈竹会这么说。
这时突号角响了起来,围猎的武将马上就要进猎场了。
沈竹在马上向李珏的方向倾了倾身,冲李珏眨了眨左眼,“等我拔个头筹回来给你玩。”
说完都没等李珏开口拦他,就纵马进了猎场。
李珏看着沈竹胸有成竹的背影,忍不住担心的攥了攥拳。
头筹不容易拔。
虽然大多数官员对于皇帝赏赐金银珠宝并不感兴趣,但这是个在皇帝面前露脸的好机会。
若能拔得头筹定能使皇帝在新的一年多看一眼,借此平步青云也是有的。
所以还是有不少人拼了命也要争个第一。
不过沈竹虽然年纪小,但武艺并不比他人差。
几个来回间,沈竹不但没有落得下风,反倒是真的要拔得头筹的趋势。
李珏并不惊讶。
京城中公侯王孙大多生活安逸,武艺再高强也是花拳绣腿,和沈竹这种在西北边疆实打实练出来的不一样。
更何况即使沈竹身处在贤王府,这几年也没松懈练武。
没事就和周端相互喂招,甚至经常向周老将军请教。
据沈竹说,他要是哪一天可以回西北了。
如果被他娘发现他的武艺没有长进,他娘一定会把他的腿打断了。
而另一边,周端比沈竹本人的激动,不顾众人嫌弃的目光,趴在猎场边的围栏上,大喊:“小竹子牛逼!”
有同僚的子弟劝他,要是沈竹赢了,周端的赌局就输了。
周端一挥手表示他不在乎,沈竹要是能赢,他赔点钱就赔点钱。
况且,他刚刚查了账本,有人买了小竹子的股。
李珏一听立刻皱起了眉头,沈竹参加围猎是临时起意,除了沈竹本人,不会再有人知道他会参加这场围猎。
那就只有可能是沈竹自己买给他自己的。
看来沈竹要拔头筹的话不是在开玩笑
说话间,沈竹的猎物已经渐渐堆起了一个小山,场外的一众同辈子弟为他欢呼。
像周端沈竹这个年纪,正处于叛逆的时候,被父辈们管得喘不过气。
而今天沈竹的风头压过了许多长辈,给这些孩子们在父母面前挣了一口气。
以后他们的父母再训斥他们,他们就可以用沈竹来嘲笑他们的父辈了。
但是李珏在场外与一众欢呼的子弟们格格不入,他担心沈竹会因为执意拔头筹拼过了劲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