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听仔细端详着莲华的脸色道:“据说此人与炎帝交情甚深,也颇得其信任……欸,你怎么这副表情?”
莲华缓缓摇了下头:“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骨子里带着股狠戾,像是不会轻易甘于现状之人……”沉默片刻,他又道,“我担心以此人的心性,很容易遭人利用。”
“你是怕他再次挑起战争?”谛听问。
“真正可怕的战争……是为战、而战。”
一只鸟雀从梅子树上飞入了云霄。
谛听抬头看向苍穹,眼中流动着光影。
“但愿只是你我庸人自扰了。”
……
入夜,山脚下再次传来了悠扬婉转的草笛声。
谛听坐在河边,手中秉着一枚叶片含在唇边。他的身旁,还有半坛尚未喝完的迦澜花雕。
漫天星斗下,水面上零星飘散着一些河灯。它们都是从一条名叫洛伊的河川而来。据说住在河畔的洛伊族人有着和天人沟通的能力,因而也就理所应当地担任起了替人供奉河灯的使命,以此安抚亡魂,祈求平安。
此时,一个清瘦的身影双手捧着只小河灯来到谛听身边。他弯下腰,将河灯放至在水面上,而后朝中心轻轻一推。小河灯便被水波带着,向着不远处的山隙间流去。
“前面不远处就是河川的尽头,你在这儿放灯又有什么意思?”谛听将草笛收回袖间,看向对方的眼里笑意盈盈。
“全当是应个景吧。”回答他的少年看向那些河灯,柔声说,“这么一看,如今的河水当真是变得清澈了不少。”
谛听点点头道:“可不是么,想我和小花哥刚来的时候,这河里的水还泛着红,一股子刺鼻的血腥气。”
“那年……”少年的眼神放得悠远,“那年你从死人堆里把我给救了,不仅给了我口饱饭,还愿意把我当人看。”
他回头看向谛听认真道:“你是这世上第一个把我当人看的。”
谛听低头笑了下,随即取过酒坛仰头喝了口,随意地擦了把嘴道:“当时你瘦的就像个大头蒜插|着两根黄豆芽,真没想到现在居然还出落成了个俊俏少年……欸我说,你的河灯上有写愿望么?”
“有。”少年轻声道。
“说说?”
“你想知道么?”
谛听挑了下眉。
少年深色的瞳孔中流露出一丝坚定:“我想同你……”
“谛听。”
身后一个低沉的嗓音打断了少年未说完的话。谛听应声回头,随即嘴角勾起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谛听:“方才见你书看得认真,便没打扰你。来,快陪我喝两口。”
说着,便递了手中的酒坛给莲华。
莲华接过酒,毫不介意地就着谛听方才碰过的位置喝了口,而后栖身坐在了谛听跟前,伸手极为自然地便将他揽在了怀里。
与此同时,旁边清瘦的少年,眼神倏地便暗淡下去。
谛听也不再像是早些年那般对此感到窘迫,反而舒展四肢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将身体的大半重量都压在了莲华身上。
“你看现在,像极了太平盛世。”谛听微微侧头打量着莲华的侧脸道,“我们就是那隐世的一家三口。”
莲华闻言,唇边扬起了个淡淡的笑容,不由得又将揽谛听的手往里收了收,低声说:“如此,你便是我娘子了?”
“哈,开什么玩笑!”谛听伸手捏了捏莲华的下巴,“我是你相公还差不多。”
“小听哥。”道仁轻唤了句,站起身来,“我有些乏了。”
“哦,那便先回屋去吧。”谛听冲道仁扬扬头,“我俩将这坛酒匀着喝完就进去。”
“好。”道仁抿了下唇,继而转身进了院子。
关上院门的那一刻,鲜血沿着少年被咬破的嘴唇流了出来。他暗自抬手抹了下,将其再度舔舐回了口中。
夜色为他眼底难以压抑的怒气与恨意打了掩护,他的指甲陷进手心,闭眼深深吸了口气。
适才在那只小河灯上,他用白狼毫笔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一句——“想同小听永远生活在一起。”
而在河灯的背面,他还蘸着舌尖的血隐隐写下了一行小字。
——“愿这世间,从此只有我与他二人。”
流水淙淙,谛听的脸颊因沾染了酒意而惹上了几分醺态,在莲华看来着实是撩人得紧。
他平静了下呼吸,但开口时的声音依旧还是比平日里要低哑了几分。
“冷么?”莲华问。
谛听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对方,突然凑到了他耳畔,故意吹了口气道:“干嘛?还在回味‘一家三口’的事儿啊?”
像是被突然戳穿了心思,莲华的眼神有了片刻闪躲。谛听见状玩心更甚了,伸手勾着莲华迫使他看向自己,冲他眨眨眼说:“反正道仁那小子已经睡下了,你当真不叫声相公来听听?”
“别逗我了,谛听。”一向从容不迫、处事不惊的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