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百谷“嗯哼”了一声,闭上眼睛,长长地吐了口气,再睁开时,眼中炽热褪去。
热气喷在宁一清的脸上,他的心倏尔一阵撕裂般地颤抖。
“走,咱们去吃饭。”江百谷翻身坐起来,呆呆地坐了有一会儿,才将依旧愣愣地躺在床上的宁一清拉起来。
“你刚才在哪里?”宁一清理所当然地吃着江百谷给他挑好刺的鱼rou,随口问道。
“我一直在屋里啊。”
“我怎么没看到你?”宁一清不信。
“你进门就往床上瞟,我在另一边,你没看见。”江百谷眼睛都不眨一下。
“是这样吗?”宁一清摸了摸鼻子,回忆着当时的情况,一时有些吃不准自己看没看,又盯着江百谷的脸看了一会儿,除了略显苍白,也看不出其他。
“你今日怎么起这么晚?”他想起去找他的目的,促狭地瞟了瞟江百谷。
“我也觉得赖床十分好。”江百谷古井无波地说着,又真诚无比地建议,“以后咱们一起赖床,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睡醒了什么时候再吃早饭。”
果然从此以后江百谷再也不来打扰宁一清睡觉。可是宁一清越来越懒,早饭改成午饭吃,后来索性来午饭也不起来吃了。
“我带你出去走走吧。”江百谷看着越来越懒的宁一清,建议道。
宁一清此刻缩在一张竹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一时没听清江百谷的话,“嗯?”
“我说,咱们出去走走吧。你整日窝在院子里,不是躺在床上就是躺在椅子上,越躺越懒了。”江百谷耐着性子又提高了些音量。
“嗯?”过了好一会儿,宁一清才发出一个声音。
他又没听到。
江百谷看着像只懒猫一样缩在竹椅上的宁一清,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太阳,春日和煦,晒晒也好。便不再理会宁一清,转身去了药谷。
一直到江百谷再次回来,宁一清仍旧没有动一下地窝在竹椅之中。
“他的魂灯虽重新燃了起来,却十分微弱,不似常人。”
“你怀疑什么?”药老也凝起了眉。
“我怀疑,他不完整。”
他等了十八年的那个人,早已魂飞魄散。他用尽方法,依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三魂七魄在他面前飞灰烟灭。他抱着那盏用自己的心火也点不燃捂不热的灭掉的本命魂灯,万念俱灰,哀嚎响彻小次山。
那时药老走出药谷,站在他的面前说,有一禁术,唤做“织灵阵”,使用者以心头血为祭,可以织补残破的魂魄。
他花了十八年的时间,每隔七七四十九日便要割一碗心头血祭阵,时至今日,心口一道又一道的疤痕,约莫比师尊背上的一百一十八道鞭痕还要多。
药老看着缩在竹椅上的宁一清,走上前去扒开他的衣服。
“你干什么?”江百谷睁大了眼睛,这怎么还上手了?那可是他连个手指头都舍不得碰的人。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舍不得?我不要一碗,一滴总行吧。”药老还是要宁一清的心头血。
江百谷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一滴和一碗,区别也不是很大。难忍的是刺进心口时穿透五脏六腑的疼痛。取心头之血,是一刀刺进灵魂深处。
“那……会不会……对他的魂魄有影响?”江百谷的舌头又开始哆嗦。这是他的病,从十八年前看着那个人在自己面前魂飞魄散之后,就得了这个病。
“你去给他护住本命魂灯,我小心些。”
药老看着江百谷离开,喃喃骂了一句憨儿。假若他要魂飞魄散,魂灯如何护得住。只是一会儿取血之时江百谷必然碍事,还是早早支开得好。
江百谷坐在血珠织成的织灵阵中,逼出自己的心火,哆哆嗦嗦地捂着一盏时明时灭的魂灯。
他听到一声凄厉的声音穿透云霄,仿佛震塌了天,震得他手中本就十分微弱的灯光忽闪了一下。
江百谷屏住呼吸,眼睁睁看着火光犹如风过雨打般倏忽缩成一豆大小。他连眼睛都不敢再眨一下,生怕眨眼的那一瞬,再睁开就看不到这点豆光了。
直到叫声消散于空,那点火焰,才风止雨停,依旧微弱地跳动着,有气无力地颤抖着。
他的心痛到了极点,仿佛此刻那把取血之刀也穿透了他的灵魂,直插他的心口。他宁可自己忍受百次取血,也不愿听到他的痛呼。
☆、天魂
宁一清此刻脸色煞白,浑身颤抖。
“他疼晕过去了。”药老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宁一清,对同样脸色煞白浑身颤抖的江百谷解释着。
江百谷张了张嘴,可是嘴唇抖得太厉害,发不出一个音。
“你看着他吧,我尽快查出原因。”
药老欲言又止。取心头之血的疼,其中滋味江百谷最清楚,不用他多说,可是……
“他目前无碍,就是会疼一阵,别让他扯着伤口。”药老叹了口气,还是多说了一句。这不是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