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凡也是心chao澎湃,然他面上却沉稳静蔼,旧日任人欺压的奴儿,此时却是飒然成风,举止端方。
一日的宴席庆典、犒赏封爵,白朗与小凡二人都各自持重,明君者礼贤,居功者谦卑,百官无不臣服,民众无不恭奉。
此刻高台之上,小凡一人之下,以功臣忠义的名分,与白朗共享盛世繁华。
然则白朗已然察觉,小凡此番心境,正如他平静的面容一般,他向来索求的荣华安定,已全然入不得他眼,事过境迁,令小凡动容的,是终可以摆脱奴隶的身份,与白朗比肩。
白朗封小凡靖南侯,犒赏金银无数,又赐其国姓。
当日晚些时候,一切礼制典仪都已告罄,白朗与小凡终是得以叙旧,二人便相携在这乾坤城里信步。
先是小凡将那夜如何逃脱之事大致说了。
原来他果然向守在门外的百里斩求乞,百里斩性情中人,最怜惜用情至深者,况且王缜就算不死也再生不出什么事端,索性便助二人逃出了皇宫。
自那以后,小凡对王缜日夜照拂,两人四处辗转,所历的艰辛,小凡不过轻笑带过。
才在岭南一处农家安身,又遇安南国的流寇滋扰,小凡义愤填膺,便集结了当地庶民义士,凭着自己的口才和谋略,组成了一众武装。
当然,个中少不了王缜助力。
王缜虽已身残,但用兵之才不减,况其终得以与小凡厮守,小凡想要做的事,他哪里有不成全的道理?
是故白朗虽是他仇敌,王缜却看在小凡这一节上,倾尽所能地助他成就了大业。
☆、之凡
小凡轻描淡写,便讲完了这一年多的分离,他坦然看着白朗,似在等着一句早该说出口的话。
他以为,白朗一见到他,就该迫不及待地询问坤华的下落。
可白朗却将感情收敛得如此隐蔽,个中的神伤,便只有腔子里的那颗心默默地担着了。
此时二人已登上皇宫南向的一处高台,白朗察觉小凡的探询,是以目光不免游移放远,轻咳了几声,又言及其他。
“小凡,你一路走来,历尽疾苦,好在今日成就了一番大业。”
小凡失笑,这些世俗的东西,早已不是他最在乎的。
“多谢皇上成全,然则小凡最看重的,还是皇上赐赏的国姓。”
白朗眼眸一亮,语调轻快了不少:“是了,你孤孑一身,从今后,你便是我白家亲眷!朕这就下旨,再封你个皇弟的名分!”
小凡还是坦然笑着,只是那笑容不易被察觉地僵了片刻。
此生毕竟是情深缘浅,能以兄弟相称,已是幸焉。
白朗假意未见小凡的落寞,继续说道:
“你既已是皇弟,又贵为靖南侯,当该有个像样的名字,也好记入我朝史册,名传万代!嗯……你既已姓白,那么……该叫什么好呢?”
小凡淡淡地道:“臣还是喜欢这个‘凡’字。”
“好说,白凡、白凡……”
白朗兀自沉yin,小凡却定定地道:“臣要改叫‘之凡’。”
白朗一愣,改口道:“之凡?嗯,似是有些拗口……”
“加上姓氏便再合适不过!”
白朗收起笑意,不忍再去看小凡脉脉的眼神。
小凡却是大方地笑了,坦荡说道:“之凡,之凡,乍一听来,不知所云,加上姓氏,却别有滋味。”
白朗不禁一颤,极刻意地将手搭在了面前的栏杆之上。
小凡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因窘迫而紧紧攥着玉栏,指节都有些泛白,他好想用手掌将它包裹住,为它隔绝这傍晚高台上的丝丝凉意。
可他知道,这是断断不能的。因为他今日握了这手,日后便会奢望得到的更多,想得越多,他的心便越得不着安宁。
就这样站在他身边,不会再被他推开,这还不够么?
小凡苦笑,将目光放远,目力所及,是京城盛景,楼宇空蒙,他幽幽说道:
“皇上,我永远都是你的小凡,即便此生,你不会是我的白朗。”
白朗只觉一颗心重重地撞了下腔子,此情之深重,他怎么承受得起?
他再也不忍逃避小凡的目光,含泪看他,嘴唇颤抖着,似是千言万语,却又无从细说。
可小凡却先他开口,却是言及其他。
“皇上,你为何迟迟不问坤华的事呢?”
白朗一愣,目光不由得再度游移,甚至带有明显的惶恐和不安。
他比世人都渴望得知坤华的下落,可他却又比世人都惧怕得知坤华的下落!
小凡此刻极后悔问出了那句话,眼见白朗威仪尽扫,顷刻便惶惑得似个迷途的孩童,他心疼极了,也顾不得甚多,忙握住了白朗的手,紧紧攥着,安抚他内心的恐慌。
原来知白朗者,还是坤华啊!
坤华早已交代,万不可将实情告知了白朗!
未知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