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尖刚碰到螺蛳壳,余旸手心一收,神神秘秘的:“等一下!”
说着,他拢起两只手,像摇骰子一样,不停地摇晃着,再悄悄张开拇指,手心空出一道缝,呼吸靠过去,嘴唇动了动,好像在说什么,郑栖听不见。
“给你!”余旸松开手,将螺蛳壳递到郑栖耳畔——风声,水流声,还有什么……
余旸捏住那只螺蛳壳,往郑栖耳朵靠近了一些:“听见了吗。”
郑栖看着他,摇头。
“我对着它许了愿望。”
郑栖说:“那是海螺——”比这个大多了,会有回音,完全不是一回事。
余旸闷闷地看着他,说:“你要仔细听。”
视频还在录,郑栖的手腕垂下去,只拍到边角处,更像是在录音。
为了让郑栖听见,余旸光着脚上岸,趴在郑栖背上,还偏头看他:“你听见了没有。”
余旸的手蹭到郑栖耳廓,一阵酥麻朝郑栖涌来,他身上温热,有淡淡的香味,手臂环住郑栖时有些晃动,呼吸急促,像是懊恼地喘着气,想要告诉对方答案,又拼命忍住的模样。
“听见了。”
郑栖答。
余旸眼里涌起一阵欣喜:“什么啊。”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你说说嘛,看看跟我许的愿望一不一样。”
远处传来一阵悠长的钟鸣声,‘咚——咚——’,沉寂又岿然,震得飞鸟悉数起飞,几点了,山脚下寺庙在撞钟了。
结婚前,郑栖听说余旸专门找人算过他们俩的生辰八字。
“求一段好姻缘。”
郑栖语气很淡。
余旸趴在他背上,像一只渴望逃离羊圈的羊,向往外面的世界又害怕被吃掉:“那我求到了吗。”
“求到了。”
“谁答应的。”
郑栖说:“佛祖。”
“那……佛祖问你可否心甘情愿。”
郑栖侧过脸,发现余旸也在瞅他,他不自觉低头笑了:“你说呢。”
撞钟声还在继续,余旸的手臂有些颤抖,他好像找到某种共振——郑栖是真的可以跟他同频。
飓风之所以惊心动魄,不是因为威力十足,是它会在热带低气压,风力不超过62公里/小时,不能再低——再低不是飓风了。
每当看见郑栖坚实的背影,余旸总觉得他不会累,就算累,他也不会说。
如果生活让人窒息,郑栖总比他多一口气,要是余旸缺氧,郑栖肯定会匀半口气给他。
——这是余旸从郑栖身上感受出来的‘婚姻的意义’。
休息片刻,众人继续上山道,余旸也不自觉加快步伐,尽情享受沿途风景。
汗流浃背也无须担心,山风会带走热意,吹得浑身每个细胞自由呼吸。
他也会递矿泉水给郑栖、帮他擦汗,但郑栖通常大口灌完水,用衣袖蹭额头就完事。
如果余旸非要给他擦,郑栖就木着脸让他擦——虽然他觉得真的没必要。
遥望前方,凉亭在山顶冒尖,云层遮掩住部分建筑,显得山顶缥缈又神秘。
是的,既是爬山哪有不见山顶的一说,人生奋力前行才有意思。
领略过疾风,已经不能满足于柔风了。
没有亲尝‘披荆斩浪’,怎知勇敢为何物。
跟肌rou抗衡,跟意志握手言和,不再做无畏消耗,专注脚下每一步,如果觉得累,余旸也不要郑栖扶——要爬上去!靠自己的力量爬上去,领略群山英姿,我看千山,千山亦看我。
不知走了多久,余旸喘着气,真觉得平时该积极健身,小腿有轻微的抽搐感,还好不怎么影响走路,就在他想要停下脚步时,面前忽然开阔起来——整座山尽收眼底,树林葳蕤,层层叠叠遍布山野,真想蹿到林间,撞击树叶,任凭细微荆棘划伤皮肤,如果还有蜇伤,找一味叫做‘车前草’的药,碾碎糊在伤口处。
不要畏惧撞击,相比起疼痛,更难以承受的是未曾尝试。
跟郑栖结婚也是这样,余旸不知道郑栖会不会喜欢自己。
试试吧,万一呢,如果郑栖也没有异议的话。
他问自己,如果结婚对象不是郑栖,他要怎么度过余生——不知道,好像很难发自内心地快乐,他就爱郑栖那样的,觉得他特别帅,特别有趣,像吃田螺需要牙签,像红毛丹有刺。
田螺鲜美,rou却少,水质不好容易掺沙,更别提工业水用重度污染河流。
但郑栖有很多田螺,长在山泉边,压在大石底下,需要余旸用牙签一个一个挑。
有时也会觉得累,弄得满手都是伤口不说,田螺还是空的!就很气!但是气消了,余旸有办法收拾郑栖,把他放火上烤,串成风铃,迎风而荡。
郑栖的态度是随便吧,想怎么弄怎么弄,反正我就这样。
臭德行。
好的感情不单需要磨合,比磨合重要的是合适